失落地坐在床上，回想起今天晚上两人的行为，鹿嘉懿居然觉得不堪。
为什么自己没能约束好自己，之前也懂得拒绝，为什么今天晚上会那么失策？
对呀，旭尧从来没有经受过和自己一样的伤害，而自己，差点就害了他。
那些人的眼光，像要把两人投入地狱一样恐怖……
鹿嘉懿紧咬着嘴唇，望向浴室的那个方向。
旭尧，鹿嘉懿还是能保护你的，对吧？
鹿嘉懿可以保护吴旭尧的吧？用自己的方式。
吴旭尧很懊恼，也很不安。
鹿嘉懿，躲了自己两天。嘲笑般地扬起嘴角，吴旭尧握紧了拳头，“在同一个家，你还怎么能躲得了？鹿嘉懿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夜，静得让人窒息。
鹿嘉懿怅然若失地躺在床上，吴旭尧或许早已放学回来了吧……然而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动静。
眼睛针刺般地痛，看着桌子上还没吃的药，鹿嘉懿厌恶地别过了头。
心中的怨气，不可遏制地翻涌上来。
自己到底是因为谁，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房间的门，还是被敲响了。
“嘉懿，开一下门啊！”吴旭尧在外面不耐地嚷着。
鹿嘉懿只觉眼睛好像火烧一样，想不管他，然而他不死心地在外面一直敲着喊着。狠狠咬了咬牙，鹿嘉懿走下床，开了门之后，看也不看他便走回了床边，默然地站着。
明明告诉自己要抗拒，却在他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心跳得越来越快。
窗外的月，面容有些淡薄。
吴旭尧凑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他，发现他眼眶红肿，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眼睛很痛吗？”
鹿嘉懿心里叹息，他的手，是甘露吗？眼睛居然润润的。
回过头，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鹿嘉懿摇头，张了张嘴，想说心更痛，却把话噎在了喉咙，只定定地瞅着他。
吴旭尧嗔怪地看着他，“怎么今天不好好吃药？”语气也变得有些凌厉。
鹿嘉懿赌气地松开了他的手，移开目光不看他。
却不料他突然搂住了自己，吻住自己的眼睛。
要不是脑中有一个声音一直警告着自己，鹿嘉懿几乎又要沉沦。
别过头，躲开了他还没完成的那个吻，鹿嘉懿低声说：“我没事。”声音有些冷淡。
吴旭尧的心一沉，但仍是重新搂住他的腰，“你莫名其妙地躲了我两天。”说完，含住了鹿嘉懿小巧的嘴。
鹿嘉懿像触电一样把他推开，“不、不要这样！”
吴旭尧奇怪地看他一眼，最近的他，总是很反常，反常得让自己捉摸不透，又把他抱住，一个又一个，密密麻麻的吻，轻啄到了他的唇上。
他这样的温柔，又这样的不甘，鹿嘉懿怎么可能不心动。
然而心动的同时，鹿嘉懿的心，也跟着开始绝望，和悲哀。
狠狠地推开他，“我让你不要吻我！”完全让对方无法想到地，鹿嘉懿大声骂了出来。
心，不停地绞痛着，一下还比一下痛。
“为什么？”吴旭尧悲怆地看着他，“为什么总是拒绝？是因为无法原谅我吗？”
鹿嘉懿浑身颤抖着，窗外清冷的月光洒下的余晖，冰冷了他的心。
吴旭尧苦涩地笑了出来，“因为恨我，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拒绝吗？”
突然抓起桌上的杯子，狠狠地朝他扔了过去，“混蛋！”鹿嘉懿失控地嚷道：“我们是兄弟啊！这样你都不明白吗？”
看着同样悲痛的吴旭尧，鹿嘉懿委屈地喊道：“你之前不是说以兄弟的名义在一起的吗？明明你还叫过我哥哥啊！我、我不能控制我自己啊，难道你就不能也控制一下你自己吗？我居然，爱你爱成这样……”
鹿嘉懿捂着脸，滑坐到地上，虽然强力地压制着自己，但还是发出了抽噎的声音。
吴旭尧瞪着眼睛看着他，好一阵子，才在他跟前蹲下，目光变得柔和，“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又犯错了。”
面对自己的无理取闹，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变得有耐心起来，鹿嘉懿诧异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然而吴旭尧此时低着头捡地上的玻璃碎片，看着他湿了的衣服，鹿嘉懿不忍地皱起了眉头。还是这件衣服，自己送给他的，廉价的东西，却被他无限珍惜，天天穿在了身上不舍得换。
把碎片扔进了垃圾桶，拿些纸巾把地板擦干净，吴旭尧轻轻地说：“我只是因为单纯地喜欢，还有想安慰你，才会总是吻你，想不到让你难堪了，对不起。”说着，目光对上了他的。
心里一阵又一阵地泛着酸，鹿嘉懿歉疚地移开了视线。
吴旭尧走上前，恍惚的眼神已然沉溺到过去，“我一直都是个骄傲自大的人……在学校总是呼风唤雨，但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我就在你身边，但我从来都帮不了你，我比谁都害怕你哭……你总是很难过很悲伤，孤独得没有人可以走近你，这样的你，让我束手无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只好经常吻你，希望可以稍微把你从悲伤里拉出来，却不料反而让你更难受……”
夜总是这么静，静得即便他说得很小声很小声，但仍然能让鹿嘉懿听得真真切切，连同他的疼惜和挣扎，全部听进了心里面。
吴旭尧咬了咬牙关，伸手拂去脸上的泪珠。
浑浊又苦涩的，他的眼泪，一直流进了鹿嘉懿心里。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可我真的……控制不了我自己，因为太喜欢，所以总是这样对你，想以此和你更亲近……”说着，吴旭尧苦笑出声，“却忘记了……我们已经够亲密了，我和你之间，早已经拥有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了……一出生就注定，逃也逃不掉的……”说到这里，吴旭尧戛然而止。他还能说什么？再接下去的话，恐怕就会心生厌恶，对这，无法摆脱的罪恶血缘。
鹿嘉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一下，喉咙也越来越紧。
“对不起……我只是想陪陪你罢了，我不想让你总是独自一人难受，所以，今天晚上让我陪你睡，好吗？”怕他不答应，吴旭尧又加上一句，“我只是在担心你呀！”
鹿嘉懿恍惚地看着吴旭尧，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他。
月华虽冷，却仍是柔和了两个少年的脸。
吴旭尧把背对着自己的鹿嘉懿紧紧地圈入怀中。鹿嘉懿僵了一下，转过身，挨近了他，头，贴上了他的胸膛。
到了此时此刻，鹿嘉懿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怨他多一点。
再往他的怀中蹭了蹭，鹿嘉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但这个就是吴旭尧，无论是爱他还是恨他，鹿嘉懿，已经不能没有他。
冬天，早已悄然来临。天底下一片纯白，树上挂着的冰在路灯的照耀下闪着清冷的光。
吴旭尧明天就要进行期末考，因为生病的关系，鹿嘉懿已经申请了休学。担心吴旭尧考得不好，这几天鹿嘉懿都忙着帮他补习。
吴旭尧每次都不得不赞叹鹿嘉懿的头脑，只是稍微看一下书就会懂，难怪总是得全级第一，比都江宇还要厉害。
吴旭尧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鹿嘉懿静静地坐在他旁边，默默地注视着他。他的脸颊有些往里凹，这段时间，为了自己，没少让他累。
鹿嘉懿叹口气，如果没有自己的话，或许他现在能过得很快活。
我到底怎么了……鹿嘉懿使劲甩了甩头，我们都离不开对方啊，突然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鹿嘉懿的目光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定定地看着他，心里一阵感叹。旭尧真的长得很好看，清冷不失柔和，难怪学校那么多的女孩子都为了他神魂颠倒。
伸出手指，鹿嘉懿在他脸上慢慢地描摹着他的轮廓，两边嘴角不由地扬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捉到了！”吴旭尧突然睁开眼睛，抓住鹿嘉懿的手，朝着他痞痞一笑，“哥好狡猾，趁我睡着的时候打扰我！”
居然被他发现了自己着迷的样子……鹿嘉懿脸上一热，慌忙转过脸，不敢看他。
吴旭尧笑着把他的椅子拖了过来，硬是把他的头转了过来，“真过分！我明明睡得那么香。”
鹿嘉懿红着脸嗔怒地瞪他一眼，“谁、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装睡！”
吴旭尧瞅着他微微撅起的嘴唇，心下一暖，眼里尽是藏不住的笑意。鹿嘉懿看见他毫不掩饰的取笑，心里不服，推了推他，“你走开！以后都不帮你补习了，你最好考个鸡蛋回来！”
吴旭尧的眼睛更弯了，靠近他的脸，“哥生气了？”鹿嘉懿气鼓鼓的，不理他。吴旭尧伸手狠狠捏了他一把，笑着窥探他深埋着的脸。
不知不觉地，脸越移越近，鹿嘉懿感觉到他气息的接近，蓦地抬起头，两人的嘴唇几乎碰到了一起。
吴旭尧霍地起身，“你已经洗过了就先去睡吧，我洗洗再睡。”
吴旭尧走到浴室，开猛了水哗啦啦地浇自己的头。
第二天一早，鹿嘉懿就起了床。
走到楼下，发现许多天没见的吴羽恒在下人的陪伴下吃着早餐。鹿嘉懿心里一怔，低下头从他面前走过，步入了厨房。
走进厨房，鹿嘉懿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果然还是无法平静地面对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鹿嘉懿开始忙起来。
吴羽恒皱眉看着厨房里忙碌着的那个身影，心情复杂，连继续吃早餐的想法都没有了。
自己的儿子旭尧这段时间在他的陪伴下，人也变得温暖起来，再不是只有以前那傲慢冰冷的模样。甚至开始关心人，也学会笑着跟下人打招呼。却依旧无视自己。
吴羽恒疲倦地揉了揉额头，站了起来，“备好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