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娃听着外面像炸了天一样的吵嚷声,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耳朵,又直接钻进了干草里,满脑子都是那些不愉快的画面,渐渐地他什么也听不到了,就这么在干草堆里睡了过去。
“春娃,俺的春娃呀?你倒是快回来呀”玉娥不停的哭喊,她不敢想象她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如何过夜,他会在哪里,本来看着就单薄的孩子会藏到哪儿去呢?想象着山头上的狼,玉娥浑身发软实在站不起来了。
“春娃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不会有事的,嫂子,俺再带大伙找。”有志安慰完玉娥又招呼乡亲们再出去找春娃。
“有志,春娃会不会回学校了?”丽亚忽然想到了学校。
“不能啊!昨晚学校锁着门呢,娃进不去啊!”有志摇摇头。
“这能找的都找了,哪儿去了呢?”乡亲们也一筹莫展。
院子里的娃娃们准备上学走了,美珍突然想起了什么:“孩子们,你们快帮老师想想,你们平常都爱在哪儿玩儿呢?”
“咱的球场俺们都爱去玩球”大个头的犇儿回答,“球场找过了,没人呀!”
“学校院子里”“学校现在都还锁着呢,不可能。”“不管可能不可能,美珍,你回学校院子里找找。”
“有志哥,俺们还喜欢去你家草料小窑里捉迷藏呢。”年龄最小的翠儿弱弱的冒了一句。
“俺家的草料窑?”有志一拍脑袋拔腿就跑。
钻进草料窑里,没看见春娃,刚要转身返出来,有志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着着实实的摔了个仰面朝天,坐起来一看,一条腿,吓的有志不轻,把草划拉开,春娃睡在里面,有志赶紧把春娃叫醒,跟着跑过来的孩子们纷纷围了过来。
“春娃?春娃?”
“有志哥?”
“快,娟儿,快去后面告诉大伙儿春娃找到了。”娟儿拔腿去通知玉娥他们和乡亲们了,看着春娃被抹的黑乎乎的脸,“春娃,走,跟哥去洗把脸,你娘找你急的晕过去了两三回,知道吗?赶紧”
“啥?俺娘晕过去了?”春娃听到这样的消息也是急了,可经过了一夜的恐惧和疲惫,春娃居然两腿发软,有志抱起春娃回自己窑里,给春娃用笤帚扫了扫满头满身的草和灰,刚给他端上热水,槌子已经跑了进来,春娃下意识的往有志身后躲。
“春娃?春娃你没事吧?”槌子绕过有志扶着春娃的肩膀从头到脚打量着春娃,满眼的关切与担忧,春娃看见继父的表情内心不安的挣扎起来。
玉娥披头散发的也跟着跑了进来,瞪着眼四处张望:“春娃,春娃?快叫娘瞧瞧”
“娘,对不”春娃话还没说完已经被近似于疯癫的母亲一把揽在怀里......
“槌子哥,你先回去吧!和大娘说一声,叫她老人家别心焦了,叫她娘俩吃完饭醒醒神再回”有志让槌子先回家了。
“娘,俺不想回那个家了。”回家的路上,春娃小心翼翼的和母亲说道。
玉娥看看春娃,这个因为父亲过早离世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孩子格外让她心疼,想想答应了孩子又要回到母子三人的生活,里里外外都要靠她来支撑,她觉得她刚看见的太阳,还没享受到太阳的温暖太阳就又要消失了,春娃哪里会懂一个母亲所要面对的艰辛呢。
但想到自从自己和槌子成家后春娃脸上难得多见的笑容,做母亲的玉娥想起了之前母子仨虽说艰难却常常快乐的日子,春娃自然不懂什么是婚姻的,更不懂的继父为他们撑起的一片天,在他眼里母亲是他和牛牛的天更是他和牛牛的一切。
玉娥抬头看天,一大块乌云正从头上飘过,她想到了昨晚儿子独自经历躺在蛇身上的恐惧,独自在黑夜里哭泣奔跑的无助,那种揪心的痛扯得她透不过气来,槌子贴心的野鸡蛋,婆婆虽普通却厚重的人品,她从心里一样难以割舍,可是,春娃需要一个让他觉得属于自己的家,只有在自己的家里她的春娃她的牛牛才不会有人在屋檐下的不堪,为了孩子,自己的婚姻甚至是爱情又算的了什么呢?虽然昨日的和谐是她多年的渴望。
在贫穷和矛盾交织的家庭里,即使是一根不起眼的稻草也随时会碾压碎所有的梦想和幸福,“嗯!娘答应你。”玉娥艰难的说出了几个字,她努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不争气的泪水依然无声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