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志正和乡亲们正坐在石头上吃着教授和孩子们挑着扁担送来的饭,冷不防看见志远顺着地头的小路朝着有志快走过来,边走边喊着“大哥,大哥”。
“志远?”有志停下手里的锤子,“你不是上班吗?咋又回来了?”有志不解的看看气喘吁吁地志远,边放下手里的铝饭盒边问志远,又从脖子上拿下擦汗的毛巾给志远擦满头满脸的汗,志远看上去累坏了,两手摁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早上刚走,这就又回来了?跑回来的?有急事儿?”明明早上刚送走志远,这刚吃过午饭志远就又回来了,有志心里七上八下的,忍不住连珠炮似得问志远。
“哥,俺实在跑不动了。”志远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不急,先歇歇再说。”
“哥,公社接到县里的电话了。”志远连忙回答。
“啥?”有志显然难以置信。
“县里啥意思?”有志瞪着眼睛问志远,昨天刚走的调查组这么快就有了消息,有志想不到,“难道县委没通过?”在有志以往的经历里这么快的往往不会是好消息,旁边的乡亲们也好奇的围了过来。
看着大哥突然皱起的眉,志远“哈哈”大笑了起来,“大哥,县委通知乡里,咱的炸石窝通过了,并且爆破组明天上午准时带炸药来爆破,章书记让我回来通知你明早尽快把乡亲们和牲畜们转移到安全地带,在爆破组到来之前把准备工作做好,一定要确保爆破工作的顺利进行,保证村里人畜的安全。”
“啥?人和牲畜都得转移?这爆炸就这么厉害?”有志原以为就是炸点石头的事,他们想到要转移人畜。
“啥?还要转移人畜?那就是说还有可能震坏咱的窑和院子?”人群里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是啊!这要是把窑震塌了可咋活呀?”“就是,就是”人们纷纷担忧起来。
“志远,快和大家伙儿说说。”有志赶紧催志远。
“这个俺来替志远说吧!”国栋从人群里挤到前面来,把爆炸的危险性一一讲给大家,又把黄土高坡的黄土层遇到爆炸有可能出现的情况讲给大家。
“乡亲们,俺觉得调查组昨天调查的那么仔细,今天既然通知尽快爆炸,证明他们对爆炸的可行性有很大把握,让咱村人畜转移是尽量避免意外事件的发生。爆炸其实并没有多可怕,俺经历过俺还能骗大伙儿不成?......”在国栋的一番讲解下,乡亲们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这可真是太好了,石窝炸开,咱的工期就又可以缩短了,国栋哥,走,跟我回村。”有志叫上国栋回村里商量人畜转移的事情,志远这才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回家吃饭。
“有志,你看,炸的是这座山,咱村的人和畜需要往咱村背后转移,咱村大路后面的地上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国栋指指他们刚离开的山脚,再指指村背后的大地块。
“国栋哥,真的不会影响到咱家户的窑?”原来有志心里也还有担忧,尽管国栋已经解释的很详细。
“这么说吧!如果是久没人住没有碾场保护的窑就比较悬,若是咱常年住着的窑应该没啥大问题。”
“奥,那就好。”有志总算又舒了口气。
国栋嘴里说的碾场是人们保护窑顶的麦场的一种方式,黄土高坡特有的土层结构让人们以最简单的方式在黄土高坡上挖窑洞生存,宽大的窑顶无砖无瓦,而是平坦宽阔的土地面,人们在窑顶收麦粒谷粒甚至是豆子,所以窑顶也叫麦场,青石村的窑顶家家户户都维护的很好,他们自己发明了一种维护窑顶的特殊方式。
每年春天濛濛细雨下过后,窑顶潮而不湿时人们把窑顶的石滚子套上牲口,窑顶上撒上碎碎的麦秸秆,牲口拉上石滚子在窑顶上挨着一圈一圈的反复碾,窑顶上的每一寸地方都要不停的反复碾压,使得经历了一冬天的风雪狂虐的窑顶上的裂痕不平等等变的平整紧密起来,这样的维护每年家家都要进行几次。
窑顶保持了紧密平整,抗风雨雪露,下雨时窑顶把雨水从各家的水道流向院子里的旱井,夏天麦子收了窑顶又成了麦场,秋天谷子和豆子以及高粱等作物收下来的时候窑顶又成了扬场和晾晒场,而冬天窑顶又具备了收纳白雪的地方,收纳起来的雪又被人们扔进院子里的旱井里。
有了这样的维护,窑顶不仅帮乡亲们承载了多种用途,很大程度上窑顶还保护了下面土窑洞的安全,在窑洞里的人们才得以安全舒适的生活在里面。若是哪家窑洞没人住了,窑顶没人维护,窑洞里没有了炊烟和人,那土窑就会渐渐一层一层的脱落甚至坍塌,这就是它的特性。
“驴啊马啊拴到地头树上就解决问题,咱队里那些羊放些草料在地里就行吧?”
“不行,羊受惊会跑,跑的一急掉到黄土崖下可就坏事了,羊得尽快来这边地里围个羊圈,正好让它们卧地。”国栋高兴的说。卧地是把羊圈在地里,缺肥料的人们为了让土地肥沃起来,以前没羊的家户会在自家地里围一个羊圈,然后请有羊群的人家把羊赶在自己自家地里几天,只为留下那些羊粪做肥料,曾经只要管放羊倌一天三顿饭,这羊就给乡亲们卧底,这是之前黄土高坡上的又一道独特风景。
“嗯!也是,那咱就先围羊圈?鸡就那几只,兔子也好说都放进筐子里就现成。”意见一致后,有志和国栋开始去拿柴禾在地里围起简易羊圈来以便明天及时利用。
就在有志和国栋紧张的围羊圈之时,丽亚和美珍以及教授们带着所有的孩子们来到了有志答应让孩子们踢球的地块,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喊着“一二一”,也不时有顽皮的孩子们在队伍里跳着,甚至有的调皮的吹起了口哨,不用上文化课的感觉真好,孩子们像出了笼子的鸟儿,恨不得飞离老师们的眼睛。
“娃们咋都上地里来了?这也没到种地的时候呀?”国栋看着孩子们问有志。
“他们是上地里来上课了。”
“来地里上课?”
“嗯!来地里上课。”有志答道,国栋站起身,这才发现下面的两块地里多了一些稻草围起的东西,国栋纳闷的摇摇头。
孩子们被丽亚和美珍分成了大小两组,地的南北两头各用棍子做成了简单的球门,棍子的外面被稻草厚厚的裹结实了,这样既保护了球又保护了孩子们。
在丽亚的示范下,孩子们明白了游戏的规则,丽亚的哨声一响,男娃娃女娃娃在土地做的球场里飞奔了开来,而丽亚和美珍则在两块地各自的中心里吹着口哨充当起了裁判的身份。
两块地里,四组球队在土地里尽情的踢起了球,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球在孩子们脚下自由飞舞,两块地开始了它们前所未有的新使命,黄土地,球场,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名词此刻被丽亚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不一会儿的功夫孩子们个个汗流浃背,又摔倒的直接起身用满是黄土的手擦擦脸上的汗继续投入到了踢球的乐趣里,孩子们个个成了大花脸。男孩子们的头上冒起了蒸汽,女孩子们的辫子上都流着汗珠,有些男孩子索性解开了厚实笨重的大棉袄......
“老任呀!你的建议没错,这村里的女娃娃们不比男娃娃跑的慢呀!你瞧,娃娃们还真踢的不错,丽亚这兴趣课堂设计的不错呀!”
“是呀!这丽亚和美珍这些年轻人是有思想的年轻人,活跃课堂兴趣课堂,她们提的好啊!没准这帮难管理的娃娃们还真能都爱上学文化知识呢!”任杰高兴的对傅成志说道。
“春娃,传给我。”
“春娃,传给我。快”球在春娃脚下,和春娃一对的孩子们忍不住的催春娃,而被美珍有意安排在和春娃一个组里的宝生也忍不住喊了出来。
“春娃,你踢出去的是球,交到的是朋友。”春娃来上这场特殊的课程前耳旁被美珍如是叮嘱,美珍希望春娃走出孤独,回到孩子们的队伍中去。
春娃一脚把球踢向了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