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湘竹的附加条件是做矿山的副总经理。
无论如何文山也没想到这一层，他惊讶地问：“那厂子呢？”
“我打算好了，走破产程序，反正我什么也没搭。”
文山这才了解为什么墨湘竹不愁，还能有心情化妆，看来她这法律没算白学。
“决定了？”文山问。
“嗯”，墨湘竹点头，她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刚才的一瞬间她坚定了这个想法。
但文山很不情愿答应墨湘竹这个附加条件，不是她不能干，也不是这个还没有影子的职位多么重要，他就是觉得假如墨湘竹总在他眼前晃，他会不自在。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拴住文山的心，他所想的，所做的，就是想他所想的，做他想做的。
从这一点上说，他与胡林茂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他想的、做的，是他自以为是自己的，而胡林茂，是想别人的。
沉吟了一会儿，文山对墨湘竹说：“其实我觉得你还是干回老本行好，社会地位、金钱，都不差，你也有这个能力。”
墨湘竹一听不愿意了，说道：“那你是说我没能力做这个副经理了，给你当副手都不配？”
“矿山不是女人干的活，又脏又累的，不是你不配，是我觉得有更适合你的。”
墨湘竹可不是一两句好话就能哄好的小女孩，但她听完也挺受用，嘟着嘴说：“那我也不干律师，整天像老鸨子似的，给人拉皮条。”
“我没说让你干律师，我是说让你开律所，管律师，这样你就不是老鸨子了，是老板。”
墨湘竹这才明白，顿时眼睛发出了魅惑的光彩，细言细语地问文山：“真的？”
“真的”，文山边说边把目光移开一点，他还真怕墨湘竹这样的眼神，心道她要是有前世的话，一定是狐狸。
墨湘竹太过欢喜，情不自禁地把身子往前挪，差点坐进文山怀里，看距离够近了，她才在文山耳边轻声问：“你给我拿钱是不是？”
说完怕文山拒绝，把一只手搭在他腿上之后补充道：“当然不是现在，是你开矿之后。”
文山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给她出个主意，但看她的模样又不好直接说出口，于是“呵呵”了两声。
不直接拒绝就好，墨湘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笑靥如花，对文山说：“那咱们说定了，我这就打电话给你约。”
随着改革开放银行的贷款是越来越多，其中不良贷款占了很大一部分，有的已经是死账、呆账，孙行长也没招，只有催还一个是一个，哪怕不给本金能按月支付利息就行。
墨湘竹已经四个月没有支付利息，战江一走他也没了顾忌，所以天天找墨湘竹催账，后来墨湘竹干脆不接电话了，他恼火得要命。
所以一听是墨湘竹的声音，孙行长先是警告，然后还是催账。
“孙行长，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约个时间，我把还款计划给您详细说说，也省得你老为我操心。”边说墨湘竹还边对文山做了个鬼脸。
文山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赞赏。
孙行长求之不得，他看了下表，说道：“咱也别另约时间了，就今晚，五点半，世纪花园酒店，我订房间，你买单。”
“可我在朝光啊……”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放了，墨湘竹对着电话“啐”了一口，骂了一句：“这个老混蛋！”
文山就在边上，听得很清楚，笑道：“让你买单也不至于骂人吧。”
“你知道什么，那个老混蛋，没安好心……还有，那个地方，我不想去了。”墨湘竹有些委屈，黯然说道。
文山这才想起来，那个地方也是自己的伤心之地，更是他和墨湘竹纠缠不清的地方，这世间的事，还真是山不转水转。
“有我呢，别怕。”文山拍了拍墨湘竹的肩膀。
“你保护我？”墨湘竹问。
“嗯”，文山点了点头，别说是为了自己，就是不为自己他也会保护她的，只要她有这个要求。
文山以为自己很男人，其实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为了墨湘竹还是为了贷款。
已经下午三点，文山等墨湘竹补完妆后俩人一起出了厂门，坐公共汽车前往黎阳。
坐车的时候文山问了墨湘竹两个问题，一个在意料之中，一个在意料之外。
第一个问题是他原先那台红色桑塔纳呢，墨湘竹说卖了，小王也辞退了。
第二个问题是张兴义呢，墨湘竹没提文山也没看到他，但听文水说好像她俩准备今年结婚，墨湘竹说结什么婚，她俩已经分手了。
“他走了？”文山有些愕然，他的想法是一定是张兴义忍受不了才提出分手的。
“是我撵他走的，什么事都依靠不了他，要他干啥。”
墨湘竹的回答说明了一个道理，即使再坚强的女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需要男人坚实的肩膀来依靠，所以对男人来说，只有一副漂亮的皮囊是没有用的，你还要有足够的智慧给她指点迷津，有足够的担当让她感受到安全和依赖。
这个世界有不少丑男俊妻的例子，不是这个女人傻，是因为这个男人够智慧，有宽宽的肩膀让她来依靠。
无疑在墨湘竹心里文山是这样的男人，而且很英俊，所以她说着说着把香肩靠了过来，靠在了文山身上。
文山没有躲，没有了张兴义，没有了事业，这个女人也只能暂借自己的肩膀靠一下了。
本以为会这样坐到黎阳，不想微闭着双眼享受依赖的墨湘竹吐出了几个字，让文山的思绪又回到了现实。
“你注意到坐在我们身后那个人没有？”墨湘竹并没睁开眼睛，只是把头侧过来低声地说。
“我知道”，文山也低声回答，那个男人从自己出村后就一直跟着，现在跟到了公共汽车上。
“他是干什么的？”墨湘竹问。
“跟你无关。”
墨湘竹本以为是跟踪她的，现在知道了不是那么一回事，气恼之余在底下狠狠掐了文山一把。
文山很痛也很茫然，不知道墨湘竹唱的是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