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仁跪在地上,那语音的节奏有时急促,有时缓慢,急促是为自己的罪责辩解,其中又暗示自己的忠诚,缓慢是对国师的控诉,从被海水国王宠幸后的胡作非为,种种倒行逆施,如同整个中原就一个坏人,而其他人都是被他挑唆的。
那边话完没有声息,眼眶被泪水浸泡过,红丝浮现两个眼睛,溪水亲王听完吕仁述说的话,只是觉得这人没有把话说完,“还有吗?”
这溪水亲王他是见过面的,就是杜泽大军攻占喜河城那时,吕仁思索一下开始唠叨,这时说的是怨气,从突利应承他的条件没有被兑现,却被恩赐到西部去开荒,遇到商德他是自愿奉上妻子的,这里打横事实说是商德霸占他妻子,这时说话还用眼角偷窥溪水亲王的表情。
正如吕仁可以想到的,也是他要的效果,溪水亲王是对商德的所作所为咬牙切齿,又转而回报同情的目光,吕仁趁热打铁出言要誓忠,恳请溪水亲王收下他这个卑贱的仆人,之后是一堆铮铮誓词,他对每一个主子都说过的口头禅。
“你起来。”溪水亲王看着吕仁站起,用手指指对面的座位,“你坐下吧。”
吕仁坐下后溪水亲王问道,“那个布朗,现在是在皇家城吗?”
“回禀亲王,他是在皇家城,上次湖水亲王殴打他,结果被国王关起来在死牢,如今湖水亲王被救出来,也在铁塔城说是要清君侧,已在举兵向皇家城。”吕仁回应道。
溪水亲王不禁要重新审视这个吕仁,这些是他之前没有说出来的,是故意隐匿下来,留待后面为表现忠诚而接话的,“吕仁,你还有什么没有说的?”
“亲王,我刚才不说,因为你还在火头之上,我怕是说了你发火,连我的脑袋也保不住,请亲王恕罪!”吕仁又是跪倒在地上。
“起来吧。”溪水亲王出言道,“说吧,看你样子一定是有主意,什么好的提议就尽管说,我决不不会因此责罚!”
“属下没有什么好提议,只是听闻湖水亲王暗下勾结流云城,听说流云城的大军已从风雨桥进入中原。”吕仁说道。
“吕仁,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机密的事情都知道呢,我很好奇。”溪水亲王问道。
“亲王,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之前我是喜河城的城主,掌握一个叫做修罗的暗线密报组织,虽然早已不是城主,可这个组织依旧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所以我能对中原的事情了然七八分。”吕仁回应道。
溪水亲王听完这话,想起之前被日不落城拒绝进城,这心中疑虑一直都在,于是问起这件蹊跷的事情,吕仁听完又是说道,“亲王,这个我倒不是太清楚,毕竟修罗能探听的只是外部的动静,至于内幕还是得知皮毛,只是听闻日不落城的城主府是一直关门闭客,我怀疑是江水亲王被软禁起来。”
溪水亲王额头皱起的一道纹路足以证明他是深思,回想这其中的蹊跷,对于这个解释算是认同,这也是唯一可以说服他的原因,吕仁又是说道,“亲王,前段时间那个里柯美统领,就是国王新任的,你或许没有听过,他拿来诏令从喜河城调走大部分守军,回来要过补给,自从维斯特港大军撤退之后,他就是没有再回来过,应该是进入日不落城,我还听说他是日不落城神殿长老,贝尔萨统领的徒弟,这其中的事情就难以意料。”
“你的意思是?”溪水亲王被勾引着,不禁要吕仁把话说完。
“亲王,我以前也是神族的城主,对神族神殿有一点认知,我的意思是,这两个神殿的统领,会有非分之想,特别是湖水亲王又在此刻举兵,正是中原动荡之际。”吕仁说道。
“那照你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办?”溪水亲王问道,这个我们的词眼足够吕仁受宠若惊的。
“亲王,属下不知您此趟目的,真的不知该如何说?”吕仁这边打起哈哈,一方面他真的不知溪水亲王的欲往何处,另一方面若是把底牌都翻出来会引起怀疑。
“我也是要清君侧!”溪水亲王瞄了一眼满地的半**子尸体,心生悲愤之意,未料到一个好好的杜泽王国,入世俗变化为蛀虫,却是想不起诅咒之地的艰难。
“这个是好的,那就请亲王即刻举兵,和湖水亲王一起摇旗呐喊,想必国王一定会体会两位亲王的苦心,把国师交出来的。”吕仁说道。
溪水亲王不想听到这种敷衍的话,厉眼看去吕仁喝道,“你这个卑劣的人,毋须你吹嘘拍马,我要听的是实话。”
“亲王果然是聪慧过人,属下只是怕促怒不敢直言,既然亲王要听,那我就斗胆说了。”吕仁依旧不忘奉承,接着又说道,“亲王,那我就说了,若有什么不对,您一定要宽恕我。”
溪水亲王不耐烦应承下来,吕仁接着把计划一说出,这边的确是被震惊,又是震怒,怒焰之下借力扶手站起,那手不自觉把剑拔出来,吕仁面对剑锋的指向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急忙跪下求饶。
“你竟然敢唆使我叛逆,不要以为我看不出,商德是这样品行我早已知道,只是想不到国王眼皮下还敢如此,而你就是鼓风之人,你们就是一个勾结,看来这一剑,就再可以重逢勾结。”溪水亲王的话和他的脚步慢慢移动,方向就是吕仁地下求饶的头颅。
溪水亲王带着大军靠近皇家城,早已派人去觐见国王,得到的回音是可以入城,不过只限于他本人,至于带来的十万人大军请驻守城外,即刻戒严谨防铁塔城的进犯叛逆军队。
溪水亲王跟随带路的城防入城,到了皇宫城防离去,皇宫的守卫对他一点没有客气,把剑剥夺去,又由两个净身内衙带领入内,一路绕走最后是皇宫大殿。
溪水亲王行礼之后没有得到请起的话语,抬头望去国王座上,一个酒色未散的海水国王,那股气息浓郁到飘荡到阶下,两眼凸出通红如同数夜未眠,清晰可见的血丝映在眼里,就是和商德一个模子,下面的人不禁皱起眉头。
而阶下右侧还有一人站着,溪水亲王打量一番,心中所想应该是国师布朗,这人穿戴与近臣不同,黑色宽袍一副炼金师的打扮,随心所欲的穿着只能说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皇宫大殿门口的守卫听到里面发生激烈的争吵,更是愤慨的对抗声,“国王,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去娶姐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因为这个人无谓的预言?你把突利交出去已是害了她一次,为了王国我可以理解,但这一次呢,我是不会娶公主的,请你赐死这个人,这个祸害王国的人,我的话说完,请你思虑!”
海水国王叱喝的话被咳嗽声打断,缓和之后又再度怒骂,而溪水亲王是再也忍受不住,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这个时候再也不是君臣之分,而是兄弟之争,秉着年轻气盛话语铿锵有力,三言两语反驳得国王无所是从,最后只能发挥国王的威严,喝令守卫把溪水亲王捉拿起来,说是要处死。
国师布朗即刻跪倒,眼泪痛苦到无人能及,出言说恳请国王赐死,以平息君臣之争,不忍心看到兄弟为一个外人相残,冲动时更是用力磕头,顿时血流额头不止,海水国王出言制止,那阶下的人演着演着就昏死过去。
海水国王见事情到此甚是难收场,唯有下令先把国师护送到养心殿暂且歇息,这边留下的溪水亲王怒目相对,不断挣扎要脱离守卫的束缚,口中喊道,“哥哥,你这样怎么对得起诅咒之地的子民,当初为了是收复大陆,如今呢,一副行尸走肉毫无当初的豪言壮志,沉迷酒色就罢了,还不知维斯特港的进攻,我奉命到来救援,结果就是看到你和二哥相争,为了什么,就是你身边的那个佞臣,我们都希望你杀了他,能重新振作为了杜泽王国的光荣。”
海水国王听了这番话也是清醒半刻,挥挥手守卫放开溪水,下面的人再是说道,“哥哥,有人怂恿我,说你是酒色之徒,不足以再领导杜泽王国,要我杀了你,我没有听从,他又怂恿我投靠维斯特港,说是如今大陆唯有韦煞塔罗可以统一大陆,我一样没有听从,为了什么,因为你是我的哥哥,你是杜泽的国王,我永远为你效劳,这是我的誓言和忠诚所在。”
海水国王的醉酒似乎被话刺激到清醒,指着溪水问道,“你说,是谁,竟敢如此斗胆?”
“我已把他押解到来,就在城外,请国王下令,命人推他进来。”溪水亲王说道。
海水国王正要下令,只是这话到口中又是停顿一下,他似乎全身不自在的抖动,口中喊道,“溪水,你累了,暂且去歇息一下,待会我再和你审判那叛逆的人。”
不由分说就下令守卫请了溪水亲王出去,大殿门口右侧处正是国师布朗走了过来,溪水迎面而上,抽出守卫的剑就是刺去,守卫急忙去拦阻,那边的布朗躲闪不急,但还是闪开一点空隙,剑刃插着肋骨而去,血迹顺着剑抽出留下。
国事布朗被刺一剑,幸好没有伤及正中的心肺之地,只是穿了肋骨旁的皮肉,被近身侍卫搀扶着躲开,这一场面混乱不堪,被拖开的疯狂的溪水亲王,五六个守卫使劲抱住,手中的剑慢慢被脱手,接着掉落地上,“把他关起来,关到死牢去。”愤怒的国师出言喊道。
溪水亲王很愕然看到这群守卫的动作,竟然是照着国师的命令去做,于是出言威吓道,“你们敢,谁敢来我就杀了谁!”
一个内衙急匆匆从大殿跑到国师身边,对着耳朵密语几句,那边哼了一声说道,“你去告诉国王,说是我被亲王刺伤,动弹不得无法前去。”这话声音很重,不是对内衙说的,很明显是说给溪水亲王听的。
那内衙不禁要再次出言细声哀求,几次之后国师愤愤不平挥手,示意近身侍卫搀扶,又指着溪水亲王向守卫说道,“把他压去死牢!”
守卫长向溪水亲王出言说是冒犯,接着下令人来押解,被扭捆的溪水亲王对着国师布朗就是一口口水,正正吐在那边的脸上,国师抹干净口沫不再作理会,因为内衙是催得要紧。
守卫长暗语一个守卫去办差,带着溪水亲王绕圈,回头看着远处的大殿,出言示意守卫放开溪水亲王,接着跪下说道,“亲王,属下刚才唯有尽责,多有得罪,请你宽恕。”
溪水亲王不解,那边的守卫长站起来,却是抽出剑往左手臂上一割,一道见骨的伤痕血迹横流,强悍的汉子没有喊疼一声,又是递过去剑说道,“亲王,国王已被国师迷惑,你在这里只能是死路,快走吧,这是我唯一可以做到的。”
溪水亲王明白过来,接过剑和十几个守卫一路假意对打,伤了几个守卫,借着守卫长的帮忙逃出皇宫,皇宫门口早已是城守,不知是否早已安排好,这戏演得真实,踢飞一个马上的城守,策马远去的溪水亲王还有人带领逃跑。
来到一处城墙边,带领的人下马行礼后说道,“亲王,这拳拳之心就如同当日在当日诅咒之地的誓言,你快点走吧,请你放心,杜泽的人不会是懦夫!”
溪水亲王没有认真去思考这句话,此刻唯有可以做的就是离开,借助帮忙逃出皇家城,回到自己的军队内,第一时间就是找来吕仁,营帐中看着这个奸佞的人,但之前他说的话却又是如此正确,可谓奸佞之人的心都是相通的。
此刻已是下午时分,溪水亲王听完吕仁的分析,心情甚是郁闷,还是命人松解他的手镣,静寂的营帐,这一时半刻却有一种无处可去的感觉,回去诅咒之地唯有王力去做,原地待命若是要举兵进攻皇家城,却是无论如何做不出,而听从国王的命令,那命令有几道,第一道就是迎击湖水亲王的军队,兄弟相残这般岂非他能做到的,只能去劝导尽量不引起内讧。
没有了主意的溪水亲王下令全军休整,吕仁听完命令之后跪倒说道,“亲王,你若是再犹豫,这湖水亲王一到,你该如何做好,他那边你怎么能劝服呢,不如回到喜河城再作打算。”
溪水亲王无论如何,还是定下主意,派人去见湖水亲王,述说自己的请求,希望放下兵戈和谈为好,维护杜泽内部的团结稳定,毕竟维斯特港还在虎视眈眈相对,吕仁在营帐内听完这番嘱咐内心更是摇头,只是没有出言。
翌日太阳东升,照耀到城墙上的第一道光芒,映入下面大军眼睛的是一排排吊死的人,王力探听后即刻回报溪水亲王,待到那吊死苍白的人脸辨认,溪水亲王不禁湿润眼眶,最中间死者正是昨日救他的守卫长,还有一个可认识的就是最后送他到城墙边的人,最后说的话油然在耳。
城墙上的守军统领向下面喊话,说是守卫长叛逆,试图刺杀国王和国师,现就地正法,请溪水亲王三思后进城请罪,话完闪出来一排排的弓箭兵,日光映射下耀眼的箭头,闪在溪水亲王的眼中,愤怒燃烧被煎熬多时的心。
冷静的王力急忙喊着溪水亲王挥在空中的手,若是再出言想必就是对抗的罪名,却是听到一句话,“全军撤退!”很有力的声音,透晰出无力的内心,那是犹豫不断挣扎的。
被城墙上的弓箭攻击的溪水亲王,根本没有躲闪的动作,一身欲要就义的模样,幸好吕仁在旁使出神力盾,这边王力急忙冲过去削去几个箭头,再急言下令反击,借助几个拼死相救的骑兵,算是救回这个军队的主帅。
溪水亲王的大军回到喜河城,只是补充补给溪水亲王再下令往诅咒之地回去,吕仁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听进耳朵,之后是点点头,虽不听却是明白意思,也算是谢过他刚才的救命之恩,留下一个喜河城给这个神族。
吕仁出言谢过溪水亲王,又再出言说是送一程,这番动作是有打算的,心若旁骛的溪水亲王没有出言理会,就是点头应承,就这样一支大军跨过龙云隘口,沿着旧路走过日不落城旁,前方就是日光城,这一行并不快转眼就是两天时间。
原本以为一切都尽人心意,只是这支大军嘎然而止,就停驻在日光城附近,王力不知何事欲要晋见溪水亲王,却是被守卫出手拒绝,营帐里传来嚎啕哭声,甚是凄厉可怜,不禁要问起守卫是何事。
营帐的近身侍卫说是咒诅之地来人,人走后亲王接着就是这样,他们也不懂是何事,王力急忙问起那来者在那里,策马带着人在一条大道追着找回使者,使者还严词叱喝他们的无礼,只是剑刃架在脖子上就不是开玩笑的,唯有一一说明真相。
王力听完望了一眼这五个跟来的骑兵,幸好都是亲信,还是出口命令这五个人起誓,不得说出今日听到的话,如同没有知道一样。
放走使者王力想想该怎么做,这下算是麻烦多了,只是远处响起轰隆的马蹄声,提示大军在急速行军,似乎是溪水亲王已下令,却是不知道那道命令是什么,看样子不像是赶回诅咒之地,更像是进攻日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