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接孩子的老师们全都撤离幼儿园大门口,然后,各回各班去安排孩子们吃早饭。就此,幼儿园的大门按时关闭。只留下一个小门。仅供迟到的孩子们进出。孩子们迟到的原因很多,有刚出门要上厕所的,有堵车的,有早上咋叫都不按时起床的,有大人上闹钟看错时间的……白升开始干那几年还都能原谅这些家长们。毕竟孩子不像大人会管理自己。迟到是正常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白升也看出了问题。就有一些不管是远路还是近路从不迟到的家长跟孩子。白升这会就认定,孩子们迟到完全还是家长的问题。从那时开始,白升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让孩子迟到的这种家长就没好脸了。白升虽然只是个不能干农活也没体力没技术的农民。但他这些年看幼儿园的大门,从孩子们身上无形中也找到了很强的自信心。天真无邪的孩子们每天“白爷爷好,白爷爷好“地叫着,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官大官小的家长们,许多家长每天从他身边过的时候,都会跟孩子们说“跟白爷爷再见。”有一些家长中途因各种原因要接孩子的,再牛也得等在门口经他开门才能接走孩子。无形中,这些家长们平时对他也就多了几份客气。自此,内心深处,白升也真把幼儿园当做成自己家来尽职尽责地来看守了。
时间一到了九点。幼儿园连小门都要关闭。这时候再迟到的家长,必须让本班的老师过来接。对于一些没有特殊原因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各班老师们也烦。家长们当然大多也怕老师烦。所以,平时一般也很少有家长这个时间过来找不痛快送孩子的。当然,也有一些家长干脆当天就不送了。只有那些家里实在没人看孩子的,自己为谋生又实在没办法带孩子的,才会硬着头皮过来等在门口让老师过来接孩子。
伊斌爸爸是九点零二分来到幼儿园门口的。这时候,白升已经回到传达室里。。
“开门开门。”
伊斌爸爸蛮横无理地摇晃着铁栅栏门说。刹那间,白升的尊严受到伤害后,态度比伊斌爸爸还要恶劣。
“干啥干啥?”
白升怒气冲冲地边说边出了传达室的门来到伊斌爸爸跟前。伊斌爸爸根本没把一个烂看门的农民放在眼里。
“****再晚开一分钟看我不砸扁你。”
最终,白升还是被伊斌爸爸那种不要命的样子震住了。虽然能打110报警,可对方犯的不是命案,很快就会出来的,万一出来之后再来找他麻烦也够麻烦的。
“我也是看人家脸吃饭的,你冲我横顶球用,你找谁?”
白升口气显然还是强硬的问。
“谁管事找谁?”
“我们园长开会去了。”
“她死了地球还不转了?赶紧,晚了连你一块扁。”
伊斌爸爸边说边又开始猛烈晃门。这些年他虽然在外面啥名堂也没干出来。可闯荡社会的日子也让他积累了一个实用的生存经验。那就是任何时候有理的时候就好好说,没理的时候就去拿命说。正常情况下,谁都怕不要命的。特别又是跟公家打交道时候,很少有人会为公家的事情跟他玩命。天塌下来有领导挡着呢。遇上解决不了的事往上推就行。领导上面还有领导。那天他用点煤气罐要挟裴美娟回到医院后,把裴美娟的答复说给他老婆听。他老婆让他看着伊斌。她自己则去街上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进行了咨询。律师告诉她,通过正常途径,不可能要到100万块钱。毕竟没造成永久的伤害,又不是故意而为,既然病已经痊愈了。算上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赔偿的最高钱数不会超过10万。
伊斌妈妈忧心冲冲,总想着网上说得留下后遗症的案例。回到病房之后,她就将咨询的结果告诉了她老公。伊斌爸爸听完又勃然大怒。律师也没有个好东西。吃了原告吃被告。也是看他们没钱才不愿意打这个官司才胡说的。事到如今,伊斌爸爸坚信玩不要命之下才能有他们要的结果。于是,他决定再次找裴美娟来不要命的。他认为,所有公家人都不会为了公家的事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白升本能又问伊斌爸爸:
“你是谁?”
“我爸在****被你们踩了,我娃****被你们弄成肺炎了,你说我是谁?”
白升忙退回到传达室给园长办公室打座机。电话是闻喜接的。
“闻助理,伊斌爸爸过来了,现在在门口,是你下来还是他上去?”
“你让他选择。”
伊斌爸爸选择了去园长办公室。白升只好开门放行。
伊斌爸爸一进园长办公室的门,直接走到闻喜跟前站住。他既不接闻喜到的纯净水,也不找位置坐下。他直接站在房间中间,用强硬的口气说:
“我也不跟你们罗嗦,我爸加我儿子,100万搞定,两清。要不,咱谁也别想好。”
闻喜微微一笑,回身退到自己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随后,公事公办地说:
“你们家的事情,我们已经开专题会议商量过了。伊斌出院后再上幼儿园,我们会专人再照顾他一个月。除此之外,毕竟是因为我们工作的失误,毕竟你们夫妻两人照顾孩子和老人也耽误工作了。所以,除了医药费护理费实报实销之外,我们园方再赔偿你们各种费用共计三万元。
“想都别想。”
伊斌爸爸断然用手指指着着闻喜高叫着说。随后,他又蛮横无理地过去一把将茶几上闻喜给进门给他倒的水推到地上。
“100万,一分也不能少。”
闻喜没吱声,她略微想了一下,抬眼看着伊斌爸爸没说话。伊斌爸爸催促说:
“我也不跟你罗嗦废话,我就要你一句话,给不给?”
“按说你打伤我们员工的费用你也应该掏可我们都没让你掏。”
闻喜并不回避伊斌爸爸满眼的凶光说道。
“那是他欠打。”
“你要这样说就是不讲理了。”
伊斌爸爸又威胁着说:
“你别跟我讲啥大道理。我今天还就是不讲理了。我明告诉你。你们是公家。我们是私人。你们有钱有势。可我告诉你,我有命。我再告诉你,为了我儿子,我啥都能豁出去。”
闻喜苦笑着迎着伊斌爸爸的凶光说:
“你没命了你儿子没爸了你老婆没老公了你爸妈没儿子了。难道那样你们家难道就没有损失了?”
伊斌爸爸一下子没想出合适的反驳闻喜话的句子。闻喜却站起身说:
“不好意思,你稍等,我去趟洗手间。”
闻喜起身出门。伊斌爸爸气呼呼地无奈只能等待着。
终天等到了五名男老师到中二班实习。韩笑的兴奋全部都写在了脸上。她本来就是个不会掩饰的女人。这正是她的优点但也是缺点。那天,她跟陈微儿聊天时,已经把第一目标锁定在幸一身上。后来,洗澡的时候跟修燕聊天,修燕又让她先追金剑龙。金剑龙以后肯定能当官,她若跟了他以后就是官夫人。那后半生就会过得轻松不缺钱花又有人捧着。韩笑同意修燕的说法。但是,她更倾向幸一。幸一虽然当不了官,但长相跟气质更吸引她。她若能跟幸一好,幸一当不当官她都无所谓。她相信两人在一起有吃有喝一辈子心情好比啥都要好。
从早上孩子送托开始,韩笑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着。每次跟幸一说话,她的心跳都加快着。幸一到没感觉出什么,放在没遇到闻喜之前,他觉得跟他接触的每个女人都喜欢他。遇到闻喜之后,他才意识到,那是他当时也喜欢接触他的每一个女人。
金剑龙却读懂了韩笑话里话外的含意。但他却故意装糊涂。金剑龙很冷静。他感觉韩笑长得虽然也很吸引男人,但也只是床上床下的那种吸引。金剑龙太清楚了,现在不是简单粗放的原始社会。现代社会太复杂,想生活的好更不容易。只有那种动物性强的男人才会只在意生理的满足。他金剑龙是不可能找像韩笑这样的女人做终生伴侣的。
白升开门放伊斌爸爸去找闻喜后,也怕闻喜吃亏,他就赶紧给于亮跟周子望打电话,很快,他们两人都来到门口。白升建议他们去园长办公室门口以防万一。他们刚离开,白升就看见郑理带着两个彪悍的男保镖过来了。还没等白升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郑理已经来到门前。郑理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冲白升说:
“师傅,请帮我联系一下你们领导。”
“我们园长去开会去了。”
“麻烦你去看一下你们领导谁在。只要能带我们去找那个打我男朋友的王八蛋就行。”
“行,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看看。”
白升已经从之前老师们的议论中,知道郑理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人。她也是惹不起的人。所以,他对她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闻喜借上卫生间的机会出了办公室来到操场一侧站住。她要利用暂时的脱身机会,想一下怎么对待伊斌爸爸比较合适。可办法还没想出来,就看见白升从远处匆匆忙忙跑过来找她。白升老远就冲闻喜小声喊:
“闻助理,李皓他女朋友带着两个打手来了?”
“在哪儿?”
“大门口。”
闻喜迅速权衡着要不要让李皓去接待。白升却在一边忙出主意说“
“闻助理,刚好伊斌爸爸不是也来了吗?让我说,就放她进来。也是老天长眼,就让她跟伊斌爸爸战一场。都不是啥好鸟,咱们就以毒攻毒。打死一个少一个,打残一个自认倒霉一个。碎碎的年纪不知道天高地厚,都不知道自己是老几了。”
白升的话提醒了闻喜,眼下最不能发生的事情就是让两人针锋相对再次失去理智造成更大的伤害。于是,闻喜忙跟白升说。
“白师傅,你记住,不管怎么样,现在绝对不能让她进来。你先走。你告诉李皓的女朋友。让她稍等一下,我很快就过去。”
白升应声离去。闻喜迅速接通了周子望的电话。
“我在操场东南角等你,你马上过来。”
没一分钟,周子望就到了。闻喜跟他讲了郑理跟伊斌爸爸的事。周子望建议让李皓出面劝说郑理先离开。闻喜没采纳。她从李皓对郑理的评价中,明显能看出生活中李皓被郑理迷恋的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判断能力。而且,闻喜也能看出,李皓无限度的宠爱郑理。这种情况下,就是这次李皓出面了解决了。也是表面上暂时解决。依着郑理的心性,下次说不好还会出什么状况。与其这样,还不如公事公办。反正周子望身上带着枪呢,关键时刻有枪没枪也完全不一样。
闻喜跟周子望来到门口目光落在郑理身上的时候,就有了面对面对峙。隔着铁栅栏门,闻喜不卑不亢的说:
“我们园长不在,你先回吧。等我们园长回来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再过来。省得在这儿干等。”
“那就劳驾你带我去找那个打我男朋友的王八蛋。”
“我现在走不开。”
“那你随便找个人。只要能带我去就行。我今天必须让他给我男朋友道歉。如果今天再不道歉,那我就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384条规定,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上次我跟你们园长也打过招呼了,我还将会以不作为起诉你们幼儿园。
周子望忍不住立刻接话说:
“行,行,行。你回去等吧,我们马上跟园长联系,半个小时就打电话给你回话。”
郑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想了一下,突然问:
“你们想尽快让我离开?”
闻喜一怔,李皓的判断确实准确。郑理确实聪慧过人。
“你们有事想瞒着我?“
闻喜微微一笑,迅速应对说:
“你要不嫌累,那你就在门口等吧。为了保证幼儿园的安全,非幼儿园工作人员,工作时间不得入内。我先忙我的工作去了。”
闻喜说完转身离去。周子望留在门口来回巡视着。郑理冲男保镖们说:
“我到要看看她们耍什么花招。我们等。”
“是。”
男保镖们恭恭敬敬地答应说。
李皓感觉带孩子真的不是什么高科技。像夏辉顺说得,只要有耐心,爱心,责任心,一般的人都能干这种工作。至于再进一步论干得好坏的程度,跟所有像金字塔形状的职业一样,塔尖的人少,塔底的人多。
来幼儿园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李皓感觉自己已经逐渐适应了幼儿园的生活。
中二班上午第三节课是孩子们玩拼插雪花片。李皓跟夏辉顺,幸一,寇阳,金剑龙五个人一起坐在中二班的孩子们中间,边照看着他们边跟他们一块拼插雪花片。五彩缤纷的塑料雪花片在孩子灵巧的双手中来回插动着,一会儿时间,有的拼插成一个小免子,有的拼插成一个小狗,有的拼插成一个扇子……孩子们在拼插的时候,个个神情专注,旁若无人。但插好成品后,只要有一个小朋友拿给老师们看后得到老师的赞赏,跟着后面的所有小朋友就都会拿给老师看他们的作品去讨赞赏。
有一个小男孩跟一个小女孩同时来到幸一跟前,让幸老师看他们拼插的雪花片。
“好,好。真好。”
“谢谢。谢谢幸老师。”
两个孩子回到座位之后,幸一起身拿过纸笔开始画孩子们清澈如水的眼睛特写。
在一旁跟着陈秀丽一起整理内务的韩笑不由凑过去看幸一画画。幸一几笔画好一双眼睛。韩笑忍不住说:
“送给我,送给我。”
幸一笑着随手递给韩笑。韩笑兴奋地冲李皓他们说:
“快来快来,你们都拿一张。等幸老师出大名了,咱们就能拿着卖了去挣大钱了。”
“给我一张。”
寇阳说着起身过来等待着。韩笑忙又冲幸一说:
“幸老师,你要分到我们班,我保证不让你干活,你只要画画就行了。你来我们这儿,绝对是大材小用浪费人才。”
“天底下会画画的人现在多的拿簸箕随时撮都撮不完。”
“那你的意思就是拿铲车铲了?”
幸一笑着也不接韩笑话,他只是又迅速将几笔画好的眼睛递给寇阳。寇阳没走,说是再给夏辉顺画一张。夏辉顺在一边也没说不要。寇阳继续等待着。幸一继续画着。韩笑继续说着:
“幸老师,这样吧,你给我多画几张。我也不让你白画。我家超市夏天进的易拉罐装的啤酒还没买完。天凉了,买的人也少了。还有十几箱你都拿去喝了吧。”
“画你不嫌随便拿。啤酒就算了。我也嫌凉。”
“那你们谁不嫌凉?”
韩笑直接扭头问其他几位男老师。夏辉顺则接话说:
“冬天吃冰渣儿我都没事。你家要不卖了,就给我,我全要。但我告诉你,我不给钱。我也是喝不喝行都行。我喝了就当给你家打扫卫生腾地方了。”
“行,行,行。”
韩笑爽快地说。她本来想跟幸一拉近关系,没想到最终让夏辉顺占了便宜。不过,韩笑一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白让夏辉顺沾便宜就让他沾了。大不了这个月她家的超市少收入一些钱。
金剑龙一直没接他们的话。表面上看,他在跟一个男孩专注地拼插雪花片,实际上,他内心已经看穿了韩笑有意跟幸一套近乎的把戏。春江水暖鸭先知。韩笑看上幸一就说明幸一比他金剑龙在女人方面更有吸引力。闻喜也是女人。也就等于说闻喜也有可能投入幸一的怀抱。金剑龙想着,不由偷偷看了一眼幸一那张英俊的通吃女人的脸。顿时就把他归入到敌人那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