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不周山人啊。”钟炎恍然呓语，汪玖印象里他有铮铮铁骨，懂得符咒，总能做出神乎其技的事儿来，恐怕越是像铁板一样的人，越经历过生活中嗜血般的千锤百炼。
钟炎现在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好像是梦境自己跑出来，也好像是自己牵扯着梦境继续发展。
“为什么又那么多神奇的词汇出现在你的文字当中，让人因为无法理解而厌烦。话说，那些新来的员工表现怎么样，我可是花了很大力气才培训成功的。”
“没有人有什么特别的才能，我在想也许就是这些人会在未来某天砸了我的招牌，一个个单独的文字串成句子并临摹下来那些可爱的字迹已经堪称艺术了，但是最后成败的关键在于成品装裱，不到结束我不会安心呐。”铱衫稍微收敛焦急的表情，对钟炎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有劳你多费心。”
钟炎和铱衫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两人的相处方式总是这样互相看不对眼但又格外的彬彬有礼。钟炎满头大汗的从梦里惊醒，依旧下意识的说：“我想我没有办法理解你口中所说的梦想是什么了……”
“钟前辈也是梦见一场春秋啊。”曲河跟汪玖说。
汪玖本着非礼勿视的心态不做评论。
钟炎猛然醒来，泪眼朦胧的说道：“你还没有完成你的梦想，怎么能就那样离我而去呢？”
曲河正对上钟炎的目光，尴尬的把脸扭向一旁。
“你知道已知的六个人当中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天才对吧。”钟炎若有所思的对汪玖说道。
你们什么都不说以为我生来就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么？我没有问你们此行的目的不代表我不好奇，只是我懂得分寸不愿意让你们浪费时间在为我解释上面好不好？汪玖在心中无力的想到，在脸上挂着礼貌的傻笑：“呵呵……呵呵……”
曲河反应极快：“您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么，和第七人有关系？”
“我并没有知道什么，不过在我看来，汪玖现在已经死去了。”
“你在胡说什么，前辈。”汪玖好端端的站在曲河眼前，被钟炎一说，猛然看来是确实不大对劲，曲河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可如果事实摊在眼前，曲河对汪玖那么些年的亲情，友情，喜爱，是要放在那里呢？
“我，死了？”怎么会，她自己并未发现有什么变化。
“是的，但是，我说这句话你们不用在意也没关系，因为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死，身体机能没有岔子，灵魂也依旧追随。但是，怎么说，你的灵魂好像已经没有在工作了。要知道，人都是有欲望有悲喜的，研究人文社会也好，研究数字规律也好，迄今为止人类发现了好多类型的那种东西，规模近乎恐怖的印刷成文字的东西，以论文书籍的形式呈现，并分门别类将其称为学科，大学的孩子们一直在学。但是归根究底，你还能那样思考，并没有证明你是在活着。你不能那样思考，也不能证明你就是死了。”
“我们是应该继续赶路了吧。”曲河不愿意在听钟炎说的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也许他的话是对的，但是他的思维和想法没有成熟，他就算听了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带着警告的意味称呼道：“前辈！”
汪玖有些麻木。
学习为什么会和生死扯上关系。不过，不周山之外的学习汪玖是知道的，与其说求学，不如说必须学习，一个不学习的人会处于绝对弱势地位，使得自身得到的资源远远少于其他人，那样子是没有办法感受到生活的美好的，也就是等同于这个人死去了？
钟前辈说话的意思，就是在说汪玖不再学习么？那也是有不可抗力的原因啊，不周山对于教育很不重视，整个领域之内只有一所学校。来到不周山之后汪玖除了每天诵读经书或听曲山灌输思想之外，就再也没有更多的途径学习。
汪玖抬起眼睛，正好对上钟炎的目光。或者说，钟炎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停在汪玖身上。
曲河收拾好行囊，健步上前，站在钟炎和汪玖的中间——和钟炎没有任何语言的僵持着，汪玖满头雾水，感受到曲河越绷越紧的肌肉，无法做任何事。钟炎像又不像的针对她，曲河像又不像的准备防御或掐架。
这时，钟炎脚下的土地变成一汪水，他失重坠落水中。
那些水从哪里来的？令人难以置信，湿软的泥土上面还是满是脚印，身后熄灭的火堆还在，证明着他们没有变化锁在地点。汪玖反应极快，在钟炎完全落水的刹那拉住了他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让钟炎的头浮出水面，而水中有一股力量正和汪玖较量，钟炎头还是慢慢的往下沉。
“弱水？！”汪玖努力扭过头询问曲河，却见他纹丝不动，用让汪玖心痛的眼神呆呆的望着她。
不帮忙？他放弃了钟炎的生命，汪玖想，这也是要放弃她吗？毕竟她不可能见死不救。一分心，汪玖眨眼就被钟炎拉入水中，冰冷，窒息，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撕扯她的肌肉和骨骼，一阵阵刺骨的疼痛一遍遍唤醒她心底的绝望，直至她相信，自己的确就这样死去。在承认自己将要死去之后，在水中下沉的过程变舒适了，温暖，放松，大概真的是到达了极乐世界？
世界上的人类都不悦相信有那样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但是人在活着的时候不可能一直都在享乐，人在死去之后就可能一直再享乐吗？这种心理，也不过是对死亡的安慰而已。
这么想着，汪玖再次觉着痛苦万分，无数虫蚁在撕咬皮肤的麻痒，再在伤口上撒辣椒或者是火焰直接燃烧的灼疼，疼到她心中的恨意腾起千丈，已经是哪怕自己进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也绝对不能轻易饶恕如此对待她的人的心态……
“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吧。”钟炎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道。
“汪玖已经死了的话吗？”曲河诡谲一笑，“我不会让她在未完成自己的梦想之前死去。”
之前那么辛苦的把她救回来，不是为了眼睁睁看着她再次离自己而去，可尽管心中有自己的坚持，也是那么想哭啊，汪玖的命运，始终不会掌握在他手里，他不过能在她有看得见的意外时保护她，但是他始终看不明白她心中到底有什么，她那莫名的疏离啊……
曲河叹口气，不停的叫着汪玖的名字，把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