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胡徕回村时间一样,林梦语来清溪沟已经两个多月,在这期间,她父母已经催促过好多次回家,即便再舍不得外公外婆,也是时候回城里去了。
下午时分,两人顶着烈日来到馒头坡,面迎徐徐轻风坐在小树林中,再次开始鸟语的教导学习。
时间太短,不可能挨个教每种鸟儿的声音,林梦语也不会同意倾囊传授,只能学几个实用性的鸟类通用语言。
这门技巧并不好掌握,每个声音至少包含了十几种音调快速而细微的转换,还得像模像样,这对五音不全的胡徕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将先前听了无数遍的喂食堪堪学得像样,仅仅这样还不够,必须勤加练习方能真正使用。
“接下来交你让鸟儿撤离,”林梦语抓紧时间准备教下一种声音。
“等等!”胡徕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吃惊地问,“既然有撤离,那是不是也有警戒、列阵、攻击这些指令?”
“想什么呢,你以为带兵打仗啊,”林梦语呵呵笑笑嗔怪道。
“不是没有可能,”胡徕言之凿凿地争辩道。
林梦语明显迟疑了一会,随即开口拒绝:“行啦,不讨论这个问题,有也不会教给你的,咱们继续练习。”
“……”胡徕一阵无语。
一直以来他都有这疑问,既然能给鸟儿沟通,就应该能下达一些群体指令,像**队伍一样,一旦与鸟类长期和谐相处,关系达到一定友好程度,岂不像号令千军万马,气势恢弘。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神奇了,只可惜林梦语不愿意透露,更不会教给他,只能怏怏作罢,继续乖乖学习常用的鸟语。
从中午到天黑,整整一个下午时间,胡徕只简单掌握了七、八个声音,好在有了这几个指令后,加之姑娘以前的帮助,招呼馒头坡上的鸟儿暂时能应付了。
并不漫长的黑夜过去,黎明随之来临,第二天一大早,林梦语带上受伤的金雕准备出发了。
清溪沟外停车的空地上,五、六个身影正在话别,李必福与沈明珍老两口拉着外孙女儿再三叮嘱路上小心,有空再来;林梦语的三舅李望春两口子昨晚也赶回来了,此刻正在将行李以及一些土特产往小酷派上装。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人,是胡徕,他也想送送这位相处两个多月的姑娘,叮嘱好好照顾金雕,等伤好后放回山里来。
一一话别之后该启程了,林梦语缓缓打开驾驶室车门,却不太想往里钻。
扭过头来望向胡徕,半歪着脑袋微微笑笑,“送我一截呗。”
“好,”胡徕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与以往一同出行一样,接过姑娘递来的车钥匙,很自然地坐进驾驶室。
娴熟地启动、倒车,稳稳开上机耕道,朝岳岭镇方向缓缓驶去,
“没想到我会待这么久,”林梦语望望车窗外的荒山大地,由衷地感叹。
“是因为馒头坡吧,”胡徕直言不讳地点明。
林梦语回过头笑笑,坦然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自打胡徕承包下馒头坡,姑娘一起经历撒草、买树种、种树、唤鸟等一系列过程,见证和参与了一座荒山的改变与成长,犹如亲手蕴育出一片绿野,特别是后期鸟群的出现,去馒头坡已经成为每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岂能随意割舍得掉,以至于一直捱到现在。
如果不是金雕受伤给了她离开的理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舍得放下。
“谢谢你一直帮我,”胡徕发自内心地感谢,馒头坡能发展到现在的模样,离不开林梦语不计报酬地帮忙。
“哼,终于知道我的好啦,”林梦语昂头得意地笑,撅起小嘴倾吐不满,“想当初是谁从不给一个好脸色来着,总是想方设法捉弄人。”
“明明每次都是你先发脾气好不好,”胡徕微微笑笑争辩道。
“没办法,那时候一见你就想生气,”想起以往的事,林梦语不禁飞来一个嗔怪的眼神。
“现在呢?”胡徕保持笑意扭头望向姑娘。
“还行吧,至少不让人讨厌了,”林梦语毫不吝惜地给予褒奖。
行驶在山间的机耕道上,车内一片和谐,与第一次相遇时坐在车上横眉冷对不同,每每目光碰撞,很自然地相视一笑。
一小时到底有多久,有时候很难熬,这会却过得飞快,因为,小酷派已经来到岳岭镇上,停在了国道旁。
车外,胡徕与林梦语相对而立,正在做着最后的道别。
“哎呀忘记了,害得你走回去,”林梦语歉意地笑笑。
“没事,就当清晨锻炼身体了,”胡徕潇洒摆摆手,毫不介意地笑道。
“那我走了啊?”林梦语抬眼征询道,双脚稳稳站着没有挪步。
“还会再来吗?”胡徕挺平静地问。
“只要外公外婆还在清溪沟,我想我会来的,”林梦语很肯定地点点头,随即低下头去小声说道,“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如果舅舅把他们接走,可能就难有机会了……”
胡徕再次面露笑意,扬扬手催促道:“行了,快走吧,记得金雕好了要放回来啊,不然我找你去。”
“放心吧,”林梦语抿嘴轻笑,转身缓缓走向驾驶室。
车辆徐徐启程,却一直不肯加速,临到驶出十几米,眼看即将消失在弯道处,车轮停止转动,小酷派戛然停下。
车窗里冒出一个长发飘飘的面孔,朝这边大声地呼喊:“好好照顾山上的鸟儿啊,定期发照片给我看。”
“好!”胡徕使劲点点头。
步行两个半小时返回清溪沟,行走在葱郁的馒头坡上,静静观望这片承载着自己满腔期望,也让林梦语付出一片热忱的小树林。
夏日的轻风拂过,树林沙沙作响;天空中金雕继续翱翔,没有因为少了一位同伴而停止捕获猎物,不时发出悠远而绵长的鸣叫;树林里小鸟欢喜蹦跳,时而叽叽喳喳闹腾一片,时而呼地群起飞跑;地面上小鸡们啄住虫子恣意地嚼,总有争抢打闹的现象。
山上似乎越来越热闹,胡徕此刻却觉得很安静,静得有点冷清,心头有些空落。
不知道那只受伤的金雕怎么样了,多久才能再次到清溪沟,继续展翅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