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摘下眼镜，揉了揉稍微有点酸痛的眼睛。
夜已深，清凉的夜风从窗外不停地掠过，有的也调皮地钻进梅林的书房，挑逗着那一摞厚厚文件最上面的纸张。因为使用的是魔法光源，那象征性的烛台没有点燃，三团橘黄色的光芒代替了烛光照亮这个房间。
虽然这是阿尔兰特公会会长的书房，但房间并不大，里面的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大书桌，一个书柜，几张靠墙摆放的椅子，还有墙上挂着的九州地图。
因为房间不大，这些东西摆放之后并不会觉得空荡。
“咿~~~~嗯。”
窗户在梅林身后，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望向外面。这个书房位置在城堡的五楼，也就是主建筑的最高楼窗外有个大露台，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头顶那璀璨的星海。
“玄玉吗？”梅林没有回头，以他的感知能力，自然知道身后悄无声息到来的是谁。
“是的，老师您辛苦了。我带来了蜂蜜牛奶，助您安眠。”玄玉那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最近您睡眠都不怎么好……我还从白精灵那边找来了帮助睡眠的安神草，按照配方熬成了安神茶。”
“嗯，你费心了。”梅林回转身来到玄玉身前，端起蜂蜜牛奶一饮而尽。然后他的眼睛转向另外一杯黑乎乎的东西，从那古怪的味道颇有些可疑。不过梅林从来不怀疑玄玉，对于这个女孩，他几乎给予百分之百的信任。
于是他捏起鼻子，将安神茶喝了下去。
难以言喻的口感让梅林忍不住大皱眉头，玄玉看着他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老师，你有时候还真可爱。”
“可爱这个词是用来形容老师的么？”梅林没好气地将被子放回到玄玉的托盘里。
玄玉又笑了，然后望向满是繁星的夜空。“啊……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已经两年多了。”
“你说的是我们相见？”
“是的。”玄玉微笑，“两年前，我们在仙门接受试炼，然后一起进入无涯谷。那时候，我还真没有想到过你会成为我的老师呢。”
“我也没有想过。”梅林感慨地笑了笑，“没想到我居然还会收学生。”
“嗯？”玄玉好奇地问，“老师您以前没有打算再收学生么？”她突然想起曾经见过的那个老太太，在初生的晨曦中，那个老人颇为感慨地说，梅林竟然能坦然地收学生。于是她忍不住在想，难道以前老师是不收学生的么？
梅林神色中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虽然只是刹那，但没有逃过玄玉的眼睛。
“不，我以前不收学生。”梅林摆摆手，岔开了话题，“我们的活标本如何？”
“喔，还好吧。”见梅林不愿就这个问题多说，玄玉也没有刨根问底，“从您的仪器显示来看，对方体内的魔力跟我们区别不大，我想他跟我们之所以不同，或许更多体现在魔法系统上。”
玄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纸。“这是相关参数。”
梅林拿过来扫了一遍，眼睛微微睁大。“输出这么大？”在纸面上的是一道平稳的波纹，在波纹中途陡然上升，跟前后的平稳形成鲜明对比。这是他利用自己设计的仪器，测量对方使用魔法时候的魔力输出。
从逻辑上来说，魔力输出越大，魔法的威力也就越大。能凭借短短的几个字就能实现高阶魔法的效果，这令梅林眼界大开。不过副作用也很明显，几次之后，人体内部的魔力就无以为继了，所以这种强力是建立在爆发力的基础上的。
“对了，老师，我听芬里尔说，你硬接了对方的夺命咒而毫发无损？”玄玉好奇地问，“也就是说您可以毫无顾忌地承受高阶魔法的攻击了？”
“你当我是魔神么？”梅林好笑地揉了揉玄玉的脑袋，“芬里尔那家伙虽然天赋惊人，但从来不用大脑，你可别跟她一样。”
“那……”
“魔法师的身体脆弱，你应该也知道吧？别说夺命咒那种强力魔法，就连中阶魔法我都不敢硬接。之所以看起来能毫不在意，那是我在身上藏了这个。”梅林从腰间取下一根细细的短棍。
“这不是那些魔法师的魔杖么？”
“没错，就是这个。”梅林笑着说，“这种魔杖是用九州没有的树木制成的，质地非常坚韧，而且对魔法的适应性很好。关键是这魔杖本身还是一件魔法道具，能够跟使用者的魔力同调，从而起到保护作用。”
玄玉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些魔法师虽然比不上我们阿尔兰特的魔法师，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单从魔法的威力上来说，他们还是有着挺大的威胁。”梅林笑容收敛，“但是我有些担心，担心的不是对方的魔法师，而是他们的战士。”
战士？那有什么好担心的？玄玉有些意外，但因为是老师的话，她也不变说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梅林看着玄玉不以为然的样子，摇摇头。“我们魔法师总是自视甚高，觉得除了魔法师以外的一切都是低级职业，其实不然。在阿尔兰特世界，魔法师其实是有一个搭档的。”
魔法师的搭档？玄玉一下子充满的好奇，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梅林说起这个。
“魔法师本身那么弱，吟唱咒文又需要时间，如果没有人在这空档中保护他，恐怕早就被冲上来的敌人砍死了。”梅林缓缓说着，“所以在阿尔兰特世界，每一个魔法师几乎都有一个战士作为搭档。战士作为魔法师的盾和铠甲，能为魔法师抵挡近在咫尺的攻击。”
看了看玄玉，梅林将视线投向远方。
在星空之下，大海静默而安然，一波波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有节奏的涛声。
“如果我们的魔法师都有那样的战士作掩护，那么对于敌人，对于那些持久力差的魔法师，他们的战士又会是怎样的呢？”
“可是您不是用一招‘人间之炎’就焚灭了对方那么多战士么？”
“因为那是人间之炎。”梅林强调了“人间”两个字，“对于这些战士来说，或许人间的东西还更加有威胁性。”
玄玉被弄糊涂了。“那您的意思是？”
“你知道有个词叫做魔抗么？”梅林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句，“虽然我没有教过你，但在我图书馆里面，很多书都对此有专门的论述。”
“嗯，大概看了一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那是种可以抵抗魔力的属性。”玄玉回想着自己看过的内容。梅林图书馆中的书浩如烟海，玄玉根本没有看多少，但好在还是从某几本书里看到过有提及这个词汇。
梅林微微点头。“大致没错。你见过的矮人族，魔抗就相当高。虽然他们不能使用魔法没错，但同时他们有一定的抵抗魔法的能力，我曾经试图为他们种下贤者之种，却被生生弹了回来。”他停顿片刻，指着自己，“在我们几人中，我的魔抗算是比较高的，但只敢硬抗初阶魔法。一旦上了中阶，我也不敢凭自己的魔抗来硬接……”
玄玉期待地看着他，梅林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啊？你的魔抗比我高啊，这可算是很高了。但这其中有大部分的在于你的体质，身为魔女，你能够自由操作魔力来形成身体，所以无论是普通的武器还是魔法，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有限的。”
“那艾琳长老呢？”
“艾琳？比我要稍弱一些吧。芬里尔更弱，虽然她那一身皮肉刀枪不入，但对于魔法却没那么坚强，不然我也不可能将她重创而收服；风天豪跟艾琳差不多；艾雅洛姐妹倒是还比较强一些，虽然没有实测，但不比我差。”
艾琳嘻嘻一笑。“居然是我最强呢。”
“美了你。”梅林轻轻一敲自己学生的额头，“别得瑟了，跟我去看看咱的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