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欺人容易欺己难。
嘉铭在眼前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清醒地面对自己的角色了,我对他的憎恨时时会不由自主地显露,虽然我竭尽所能地收敛、掩示,我觉得身心俱疲,而这时,吕静是我唯一的寄托。
他的种种好,在我烦心的日子里,被加倍的扩大。
我们频繁地约会。
我冷静地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理智地禁止自己去想有关嘉铭和我还有周小鱼。
很长一段日子,时间在心有所寄中飞逝而过,我好象一直过得很快乐。
曾经有一次,吕静对我说:“我们不能再频繁的见面了,会引人注意的。他也会发现的。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我却不以为然地笑问:“他知道了,你猜会怎样?”
吕静说:“他会杀了我。”
我说:“不会,如果要死,也是我在先。”
佛家说:出家人一要戒色,二要忌饮,三不能杀生,四不打妄语。
有些话是不能假设的,说着说着,就成了真的了。
人有很多时候,其实是可以在有意有意间预测了自己以后的际遇的,只是当时是无知觉的吧。
我不知道如果让我在吕静和嘉铭中间选择一个,我会选哪一个,我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我一直回避想到这个问题,以后,不是生活的情节,把它强硬的安排在我的眼前,我以为,天下永远太平。
吕静,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他的婚姻,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嘉铭。
即使我知道我是个可悲的双重的角色,但现在看起来一切还风平浪静,我没想让它波涛起伏。
既然大家都愿意这样随遇而安,我为什么要认真去计较?
我渴望美满的,没有暗疮的婚姻,但此生,我已失却。
在很久之前,我的嘉铭已经让我学会了消极地逃避和自欺。
有时,我也想,如果一开始,我和吕静牵手走入围城,是不是,风景静好?可是,在我和吕静相遇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被生活安排得一目了然了,我们有各自的位置和归属。我们没有可能回复自由之身,所以,我们只能心照不宣地在这种已成的局面中相爱,背离了道德,却以为不是损人利己。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安于做“精神的伴儿”不会有任何危险,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一段时间,夜里,我失眠得利害。总是睁着眼睛在暗夜里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刚睡好,就有声音在耳边重复:“防人之心不可无。”
那个声音总是在我迷糊的梦境的边缘不期而至,焦急着语调,一遍遍地提醒我。在我从睡梦中惊醒了来时,那声音就在黑夜里,弥散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