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书房里,发呆。
书架上成排装帧精美的书,都是新的,有文学的,有医学的,还有企业管理的。小小的书架,就已经把我和嘉铭相得益彰地组合在一起了,上面一层是他的书,下面一层是我的书,中间的,则是文学的,我们两个的。
偶尔,我们一起坐在这里看书,若是看到文学的,会对某一篇小说的情节争论,对某一个角色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记得那里有一本记叙张爱玲和胡兰成的集子,嘉铭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胡兰成这样的男人了,占据着世界上数得着的有灵气的才女,还要见异思迁,简直是不知好歹。
平时每每看到影视节目里,无论男人女人的背叛,嘉铭总会表现得咬牙切齿。
我确认他是个道德观念极强的人。
有时,他也会开玩笑似的翻我的书包,看我的手机号,在我接男同事的电话时站在一边紧张兮兮的。开始的时候,我觉得他很孩子气,好象怕自家的东西让人抢了似的。后来,渐渐有些反感,觉得自己被人监视着。
有一次我提出抗议,他一脸无辜地叫:“晓雪姐姐!”
我就没撤了。算了,喜欢看就看好了。都是些数字号码,能看出什么来呢?
再后来,他就不看了,把家里的存款单都收拾在一起自己放好了,密码是我设的,他坚决不让我说给他听。他说我们要合二为一,互相信任,缺一不可。
互相信任,缺一不可……
我的心又烦乱起来,站起身,走去阳台,外面不知何时,又是暮色四合了。
我驻立在窗前,静静地守望黄昏渐近,看白云怎样悠闲着聚散,随风飘移;蔚蓝的天空怎样改变成铅灰色;太阳怎样慢慢西移,躲到我视线穿越不过的高楼大厦坚硬的轮廓后面,然后,天边,明艳着黄红色,与铅灰色和谐的衔接,连成一片黄昏画卷的背景;就在暖暖的阳光的余热让世界笼罩在一种静谧与安祥中时,月亮却已经急不可耐地浮到半空中,因为天空的浅色,尚不见皎皎如镜的明晃,只清晰着,弯弯的一抹,像嫦娥寂寞的梦的影子。
这时,那些居民楼里,白天忙碌于生计的人们,像鸟儿一样归巢来,天色未晚,已经亮起灯光。那一点点灯光,是归依与爱的牵引;袅袅的炊烟在天空上画画,抒情写意的,浓浓淡淡的,曲曲直直的,远远近近的,把人间烟火的气息飘散在桔红色调的黄昏;高楼夹缝里匆匆赶路的人,步子或急或缓,只在那里一闪而过,带着不同的寻求各自分散;孩子们的喧闹声,父母们殷殷唤儿声,是这时刻里独有的旋律……
我是静态的,看着眼前动态的一切;而我也是动态的,随着这渐渐沉入夜色里的所有,落幕了人生的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