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办公室里的空凋让寒冬变得生机盎然的,窗台上的花绿意流泻,其中几朵康乃馨好看的卷着铅笔屑形的花瓣,散发着暗暗的香。
代表母爱的花,有着温情的颜色和形状。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外面正是花红柳绿的,莺飞草长的,有个可爱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朵,或者一束康乃馨,跑到眼前来,依偎在膝间,把花儿举到眼前来,好听的童音响起:“妈妈,给你。“
这是多么美好的构思啊?我被自己的这种假设所迷醉了,女人,结婚之后,便是到了应该开花结果的时候了,我生命里的孩子,也应该是来了吧?
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红了。
我的经期一向准时,想是**不离十。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我的身体里孕育,想到他正在日新月异地成长,在上帝的智慧里神奇地新生,我的心,被一种神圣的、博大的幸福感所浸透。
我从此不再孤单,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此后绵长的岁月里,将与我如影随形。他将承袭我的基因,把我的生命以一种崭新的面貌来延继,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老病死,都将与他息息相关,我的孩子,噢!他会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季节里福临人间,在我的怀里,吮吸我的乳汁,在我晶莹汗水的滋养里,长成,一个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孩,或者潇洒健壮的小伙子……
这种美好的想象让我这几天心情愉快。
吕静在度蜜月,那个坏蛋结婚了。他没有成为我的丈夫是我的幸运!
我这样安慰自己,其实心里仍然疼痛……
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我坐不住了,想跑去妇产科要怀孕试签。
“章冰!手术!”
王霄跑进来,一边扶着他的大黑框眼镜,一边气喘吁吁地叫我。
烦人!
“去妇产科二室!”他说。
“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又不管接生!”我奇怪。
“快点走,那里的高主任家里有事儿临时来不了。我们谭主任上。有个产妇大出血……你快点!”王霄转头吼我。“
啊,肚子里如果有个小生命,我就要小心着呢。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了。我加快了脚步。
跑步、进电梯、爬楼,二产室外被人围得水汇不通。
我们分开人群挤进去。在更衣室里利索地换上消毒服。
过道地上的血迹厚而粘稠,我就踏在上面,疾步如飞,走着走着,那道长廊好象没有尽头,一路血红,炫目极了。
一抬眼,我就看到一架骷髅站在血痕的尽头,狞笑,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的骨赂……我脚下一滑,就扑倒在地上了,手就按在那一堆一堆,一簇一簇的红血上面,它们就无比清晰地与我眈眈相向。
虽然地面被反复地清洁和消毒过了,但还是有丝微的灰尘,把那红血污染了。血迹的边缘颜色浓重,像是画家所运用的黑红相间的笔法,抒情地画在瓷白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我感到晕眩,第一次,面对鲜血,我有了这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地在动,整个房间都在急速地做圆周运动——我匍匐在地上……
“哎呀,你真是的!快起来!”王霄一把把我拉起来,我远离了那些红的黑的血痕。
我歉意地看了他一眼,随他进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