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落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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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采访(二)

李兰道:“王明,你这句话,说得很好,谢谢你!”

王明道:“是我要谢谢你,李小姐,前面的话,你想播也好,不想播也好,我都不要求你,但是,后面这几句话,你一定要播出来!”

李兰道:“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播出来的。”这个时候,她感到心里酸酸的,一种说不出道不清的情感,在她的内心深处澎湃,她不由得走到镜头前,对着镜头道:“这就是我们的民工,他们的生活压力是如此的大,可是他们对生活,并没有失去信心,他们处在大山深处,在那里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得不到很好的教育,病人得不到基本的医疗,可是,他们不怨天,不怨地,他们只希望,在大山外面的我们,平时不要浪费一点,也许我们随手丢掉的一个馒头,就可以让他们饱腹一天,也许我们多点的一个菜,就可以作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是的,国家多次号召我们,要节能减碳,可是,我们真的做到了吗?我们可以接受去一次KTV疯狂一次花掉几千上万元,但我们从来都没有想到,我们不去这一次,就可以让一个人贫困的家庭,一年不再受生活的压迫。为了建设我们这个美丽的城市,他们离开家乡,抛妻别子,父母老了,在家没有人照顾,小孩大人,也没有人去教养,他们在这座城市里,风里来雨里去,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让我们生活得更好!”

在她大发感慨的时间,王明悄悄地站了起来,挤出人群,再也找不到他了。当镜头切换过来的时候,王明早已不在了,换作的另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汉子,他剪着一个寸发,上面已经有一层明显的白发了。一见镜头对准了他,这个汉子笑了,他打一个招呼,道:“大家好,我叫李二狗,你们不要笑,我真的叫李二狗,你们能猜猜我的年龄吗?算了不,不要你们猜了,反正你们也猜不到,我今年二十四岁!怎么样,看不出吧。记得在上个月,我的头发没有剪,也没有洗,我去坐车,车上本来坐得满满的,不要说是坐位了,就连站的地方都不多,我刚上车,一个学生模样的小伙子一见我就立即站了起来,给我让座,我很感动,多好的孩子呀,可是接下来的那一句话,让我真的好伤心,他说,老爷爷,请你坐下吧。我还认为是我听错了,看那个学生的神情,他的的确确是对我说的,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我只能对他笑笑,告诉他,我很感谢他,可是我不累还是你坐吧。那个学生见我死活不座,于是将座位让给一个中年女人去了。在这个车上,我发现,到处都是挤得满满的,可是在我的四周,却很少人,我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我看到一个中年汉子,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用一只手捂着鼻子,他的眉毛皱得很紧,还有一个人,更是直接,他小声地骂,司机是怎么样的,让这么一个人上来了,又脏又臭,害得这个车里,到处都是汗臭味!这个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是他们都在嫌弃我!嫌弃我脏,嫌弃我臭,可是,他们有没有看到过,一个座位上,一个小男孩说他要尿尿了,他妈妈直接将他的裤子拉下来,就在车子里小便,她这样做,没有人说她臭,也没有人说她脏。在车上,到处都是嚼槟榔的,抽烟的,搞得整个车厢里云里雾里,也没有人说他们脏,说他们臭。我怎么就脏了,就臭了?我闻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味道呀,这是清晨,我还没有上工地干活,衣服都是干的,怎么会脏会臭呢?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李二狗的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在这个城市里,他们是最底层的,在城里的眼中,他们只配与老鼠蛇虫为伍。

李兰偶尔也见过类似的情况,这个李二狗并没有夸大的成份。

“我今年才二十四岁,谁能相信?因为家里穷,我没能办法,小学还没有读完就只能出来做事,我刚出来的时候,力气又小,个子也不高,到处都受人欺辱,这些我都忍下来了,因为我的本事不如别人,他们这样做,只会激起我的斗志,可是,在公交车上发生的那一幕,真的让我心酸。在这们村子里,像我这样二十四岁没有对象的,占了绝大多数,我们那里,差不多是都是光棍,五六十岁没有娶老婆,随便哪个生产队都可以找出几个来,我们那里本来是女多男少,可是为什么男人都讨不到老婆?只因为我们那里的女孩子,她们都选择嫁在外面,不愿意留在家乡,我们那里,很多女孩子做了人家的二奶,去做了洗头妹,有的甚至站在街边卖身!我们那里,男女作风问题也很严重,通奸的,强奸的多得很,派出所想抓,也没有办法抓,这么多的光棍,个个都是一座座的火山,谁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会在什么情况下爆发!你说,在这样的地方,哪一个姑娘家能呆在这里?我们男人,则不一样了,我们的根在这里,我们生在这里,死也只能生在这里,我们的族谱,已经将我们钉在了这里。”

李兰仔细地看着李二狗,如果不是他自己说出来,只有二十四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即使是他光着头,即使他现在没有干活,衣服也穿得工工整整,可是满脸的苍桑,没有四五十年无法在他的脸上刻下如此深的印记。他的皮肤,又黑又干,皱皱巴巴的,胡子也是花白花白的,那个让座小学生,眼力见地与她是一样的。

像这样的人,被人看成五十六岁,也是完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李兰的鼻子不由来得一酸。她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眼前这个人与自己一想走到街上,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人会认为,他们是一对父女俩人,有百分之十五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祖孙俩人,也许只有百分之五的人会认为,这是兄妹俩人,而且是年龄相差很大的那一种。

事实上,他们是同龄人!

他们的梦想,他们的青春,被无情地消耗在这个工地上,在水泥与钢筋里,在汗水与泪水中。他们都是未老先衰,他们都在过早地透支着自己的身体,他们才二十多岁,就已是这个样子,他们三十岁以后呢,四十岁以后呢,六十岁以后呢?他们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们没有保险,也没有什么社会福利,也许等他们回去的时候,就是独身一人,守着家里那几间破房子,那几分薄地,在孤单的岁月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这个城市的繁华,这个城市的热闹,这个城市的成就,与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等他们老了的时候,等他们病了的时候,他们就如同树枝上的树叶一样,被一股风吹下来,被一阵雨打下来,被一场雪压下来,落在泥土中,什么也没有留下。

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好像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个人,即使有的,也只有某些人少许的模糊的记忆。

她是一个在感性的人,这些问题,她以前从来都没有认真地去想过,现在不经意间,被一个不出名的小人物,轻轻的触及,她情感的洪水已经泛滥成灾。她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双眼,她的抽泣,让她没有办法继续问下去。

有人说过,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永远是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这个地方,这一辈子你也许永远也到达不了。也有人说过,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永远是那些大人物惊天动地的话语,那些场景。自己身边的风景,永远都是丑陋的,自己身边的情感,也永远都是平淡的。以前的她,一定会同意这个观点,可是,如果现在还有人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同样的话,她一定会愤怒的。

世上最美丽的风景,就是自己身边的风景,越能打动人心的,往往就是这些小人物!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实的,才是纯天然的,也才是最珍贵的!

吴晴见状,她马上接过话筒,对李二狗道:“谢谢你,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二狗摇了摇头,道:“没有了,没有人,说了这么多,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得将时间与机会,留给别人。我的故事,本就平谈,我这样的人,整个工地上,没有一半也有四成!算了,算了,不多说了,不多说了,说多了都是泪,都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