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志道:“好吧,张颖,你看得起我,把这个事只向我们两口子说了,你放心好了,我可以给你两句话:一句话是,没有得到你的许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第二,如果你不好开口,就由我开口吧,我长得这么大,还没有穿个尼子短裤呢!”(注:做媒成功后,主家须送一条尼子短裤给媒人以示谢意,所以,穿尼子短裤就是做媒的代名词)
廖夫了笑了,道:“你看你,就凭你,可以作媒婆?算了吧,到时候,千万别扯上我。”
张颖没有想到,事情竟会这么简单,廖志根本没有否认百里清的意思,而且,还主动请来作媒人,这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笑了,看了看表,道:“这么晚了,现在已经一点多了,不再打扰两位了,明天还有课呢!我的事,请你们两位放在心上了。”
廖志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等张颖走后,廖夫人问廖志道:“这个百里清是准?你对他的评估还挺高的嘛!”
廖志轻轻地抱着她,在她的耳边道:“你放心,以后你会看到他的,到那个时候,他一定比我,比李伟等人都要风光。”
百里重阳自从春节大病了一场以后,身体一直都很差,以前的话,还可以替别人打打零工,挣几个零花钱花,而现在,就是耕种那两亩水田,都有些吃力了。有人说,人只要上了年纪,就一年不比一年了,他以前还不怎么相信,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信了。
他整天都浑身无力,有时候走几步路,也会气喘吁吁,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下。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是不是老伴向我发出邀请了?百里重阳想道。
百里清怎么样了?怎么一点信儿也没有?不知他们的工程怎么样了。如果顺利的话,还好,如果不顺利的话,他们是如何处的呢?这些百里重阳也得想。
翠翠呢,她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她在外面有没有找?如果找到了以后,他该怎么办?如果没有找到,他又该怎么办?这些问题,他也得想。
他发现,现在他的满脑子都是问题,大问题,小问题,有的相关,有的互不相干,而有的又相容。
其实,最终的问题是:百里清。
如果再扩散一点,也就是两个问题:百里清的事业如何开展?
另一个问题则是:百里清成家的问题。
他找到了九叔。九叔正在喝酒。九叔的酒量并不大,但是酒瘾特别大,他可以一天不吃饭,但是,不可以一天不喝酒。
叔侄俩以前的关系也不怎的好,自从初一百里重阳病了后,九叔也不计较以前的种种,七十多岁的人了,还亲自陪着百里仲阳送他去医院,从那次以后,百里重阳对九叔也改变了看法。
以前他以为,九叔明显地对弟弟好些,因为弟弟有钱,也有人,而且人都不错。百里仲阳家也是当地的一个大户。全村除了他家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家庭,出了两个镇干部的。
很多人都认为,百里家族里面,在百里清的爷爷辈,所有运气都集中在九叔一个人身上,而到了百里清的父辈,所有运气都集中在百里仲阳一个人身上。至于到了百里清这一辈,所有好运气都集中在百里楚和百里汉身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镇政府的重要人物了,如果依这样的速度下去,不用多久,他们就可以爬到地级甚至省级去!而村里,目前最高级别的则为县级市的一个民政局局长秘书。
而现在百里重阳认为,还是亲情重要。在遇事的时候,还必须得自己人在身边。九叔,是他的一个长辈,平时甚至他们有对骂过,但是,他出了事,九叔便毫不犹豫地来了,他已是七十多岁的高龄了,在夜晚,摸黑走了几十里,这份亲情,足以让他对九叔以前的不满全部溶化。
九叔正在喝酒,一看到百里重阳来了,九叔便叫九婶道:“孩儿他娘,去里屋舀一杯酒出来,再整一点花生米,重阳来了,我们叔侄俩要好好地喝一次。”
百里重阳不拒绝。这是九叔的一片心意,他没有必要违背,更何况他自己也是一个好酒的人。
九叔看了看百里重阳的脸色,道:“你今天有事,一定有事,是不是想找我商量商量?”
百里重阳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是有事。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早稻都插了,可是,百里清还是一点信也没有。”
九叔笑了,道:“你担心干嘛呢!不要说九叔说话难听,听得下去你就听,听不下去时,你可以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依我看呀,百里清这个孩子,一定比你强。你不用担心他了,你只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就行了。你是我的侄儿,比我也少了近二十岁吧,可是别人怎么看,都觉得我们是哥们,这不对呀!”
百里重阳承认,他以前就显老,现在病了一场以后,更加明显了。九叔说的这个,一点也不过份。
九婶从里房端了一杯酒出来,然后又转身再去端了一盘花生米,九叔看着九婶,对百里重阳道:“你看看你家九婶,她的身体比我还好,上山砍得柴,下河摸得鱼,多好的身体呀!重阳呀,人老了,就不要操那么多的心了,一切都顺其自然吧。很多事情,你年轻时都没有办法完成,难道老了就可以了?要来的,就让他来吧,要去的,就让他去吧。”
百里重阳喝了一口酒,酒是九叔自己时酿的,有些浓,他还拣了一些山药,泡在里面,时间久了,不知是酒,还是药了,喝起来,有一股浓浓的药味,然后再是酒味,这种味道,绝对的一流。在外面,就是花最多的钱,也不一定可以买得到。
百里重阳道:“九叔,您的酒真好呀!”九叔爽快道:“如果好喝的话,你可以经常来喝呀,你也可以带一些回去,自己慢慢地喝,这种酒,经常喝的话,对身体有好处的,可以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血液循环,对中老人特别的有用。对了,娃儿他娘,你去给重阳装一瓶吧,好让他回去喝。九叔虽然穷,但是这酒还是喝得起的。”
九婶起身去倒酒了,九叔吃了一粒花生米,然后再喝了一口酒,慢慢地品了以后,再吞了下去,然后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气,看他的神情,这酒就是琼浆玉液。等他享受完了,便问百里重阳道:“你今天,是想聊什么话题呢?如果你想和我学我这个儒教的话,我很高兴。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他们一个个都看不起这个职业,真是气死我了,没有想到,我这么好的一门技术,居然会失传,想起来我就火。其实,目前来说,我也只有这一件事不如意的了。重阳,你可不可以先到我这里学学?我们是叔侄,也不存在什么外传不外传的,想当年,我为了学这个,求了好多的人,程门立雪的事,你是没有听说过吧,不过你听过也罢,没有听也罢,我今天也不会和你讲这个了,反正,我求人的时候,和那个也差不了多少,人家才告诉我一点点,然后就是一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便心安理得地收了我的拜师之礼。幸好,我的悟性也好,现在我也成了一个大师,法术绝对不会比我们村里任何一个道士或师公差,这点,你知道的吧。”
百里重阳今天根本就没有打算和他聊这个,他只是想聊聊百里清的话题,谁知道一来,就被九叔堵了路,一句百里清比你强,你不用担心,你只管自己就行了,便将百里重阳的所有出路都给堵了,将他截在这个胡同里,只好与他聊学艺的问题了。
对于儒教,百里重阳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并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他只是觉得,驱魔逐鬼,应该是道士或师公们做的事情,儒教,不是孔子创立的吗,那是一个读书做官的教,什么时候与鬼神打上交道了?
再说,听好些人讲,学这些东西的人,人气相对来要弱一些,鬼气要重一些,因为他们经常要将自己的焰火弄下来,这样的次数多了,鬼也极易附身,如果是一般的鬼也还罢了,如果真的什么冤魂厉鬼,那就麻烦了。
对于鬼神的事情,百里重阳一直奉信一个原则,信则有,不信则无。如果世间真的有鬼,自古至今,得有多少鬼?
见百里重阳并没有答应的意思,九叔急了,道:“你是不是一定要让我们百里家这一门绝艺绝传?你认为我在害你呀,你学了以后,可以不用啊,等你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一样的可以传下去。我看百里清这个孩子就不错,他的悟性特别好,如果他学的话,则更容易上手。”
百里重阳道:“他连大学都不上,怎么可能会去学这个呢?在他看来,你这个尽是些骗人的玩艺儿。”
九叔有些生气道:“重阳,你在说什么呢?你不懂这些文化!你没有读多少书,我也不怪你,但是我想,百里清一定懂的。到时候,他回来了,我再和他讲。对了,你是不学的了,是不是?”
百里重阳点了点头,道:“是的,因为我学不来,你也知道,我没有读多少书,字也不识几个,怎么去做法事?念经也不行呀,更不用说画符了九叔,你就不要逼我了吧,我真的学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