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一目光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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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的老太爷

说起我的嘴笨的跟老棉裤裆呢,有一方面确实是,吃个药片都费劲,没次都常事咽下去,每次都吐出来,后来出糖衣包装的,就生生的在嘴里耗到糖衣没了,然后再吐出来。

小时候家里吃饺子,总的让我妈把饺子用筷子夹成两瓣晾会在吃,吃馅饼得从边上给它揭开,然后让馅饼在盖点儿上敞着怀晾着,我先看会电视,才能下嘴,时到今日我哥们他们一屉包子和混沌都进肚子了,我还在那吹呢。

可那些都是外在的,我怕热,怕烫嘴那有什么辙,但是咱说话不笨,抬杠拌嘴什么的样样不落,而且嘴损的厉害,还竟是脏话,这不赖我,得赖我家人,我是从小在我爸爸骂街声中长大的,我爸爸是在我爷爷骂大街声中长大的。

听我奶奶说过,我爷爷那嘴是得理不饶人,骂街的话极为难听,对待孩子从来就是张口就草吗日姥姥的,抬手得着什么就用什么打,从不手软。据说后来我爷爷都半身不遂躺在炕上了,他脾气上来要打儿子,无奈身体以不受他的控制,整个人在被窝里鼓囊,我大爷他们还说呢,这老爷子这是干什么呢,话音没落一把屎就甩他们几个身上了,半身不遂了另一半还能动,打不动儿子了也有辙。

耳濡目染,我也一副牙尖嘴利小骚嘴,**崽子不丁点脏话连篇,不过现在好多了,爷们成熟了,不削那么说话了,小时候是觉得那是个性,诚心招人不待见去的。

由于我说话不好听,性子也拧,在奶奶家,姥姥家也甚是不招人待见,奶奶家这边我听到过人说我嘴丧,嘴骚,怂几吧孩子讨人嫌,等各种白眼,他们都以为我小,以为我不知道是在说我呢,或者以为我听不见,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都默默的当做没有发生一样,还是傻玩傻笑,人家说的也没错,你那张破嘴不招人待见还不许人家说啊!不能不能!我许,你们说去吧。

在姥姥家也是一样,虽然没奶奶家这边人说的难听,可是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小时候瘦,瘦的跟大刀螂是的,而且还黑,人也得靠个卖相,想想当时我那样子,卖相确实差了点,也甭埋怨没人待见你,他们都说我脖子跟扭轴是的,一层黑油,我发誓,那不是泥,是皮肤就那样,过后的好多年我让我爸爸把我打跑了,我只身一人躲到姑家,她给我洗澡,用搓澡巾把我脖子都搓流血了,也还是那么黑。

姥姥家人跟我开玩笑,说我是非洲难民,就跟吃不饱饭是的,我那时候自尊心及其强,本来吃饭就挑食,让他们一说我,我经常没吃几口就下饭桌子了,那时候我能看出来他们看不起我家,我爸爸是个干‘苦的累’的,我是个不招人待见的小黑猴子,还经常把弟弟妹妹弄哭。

其实人都有这样的心里,没有人口味那么重,专门喜欢那些惹人嫌的孩子,若是样貌在不给力的话,那就更别要求什么了,就像前几天在网上看人家采访一个**丝大学生问:“大学的青春美好吗!”那哥们回答说:“长的漂亮的人才有青春,我们….只有大学!!!”

但是姥姥家有我最向往的一间房子,西厢房的最后一间,里面有一个案桌,两把太师椅,一张单人床,案桌上有两个胆瓶,我经常跑到那个屋子里踩着椅子往里面够吃的。

这是老太爷子的房间,很小,也有点昏暗,他总是拿着一根拐棍在里面坐着,他的样子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脑海里,他,是当时那个家里最疼我的人,而且在他临终的时候也是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我老太爷子是个大夫,据说当时在天津给人家看病,后来回到村子里还教了几个徒弟,好像现在村里的大夫就是我老太爷的徒弟,这个不敢肯定。

我每回放学路过姥姥家门口就跑进去,直翻老太爷子案桌上的胆瓶,他每回都说你慢着点,别把我胆瓶摔喽!那里面放的是红果,他放在胆瓶里闷着,他牙口不好吃不了硬东西,平时偶尔吃上几个算作解闷,但是大部分都让我给吃了。

那时候农村穷,没什么吃的,孩子们也没有什么零花钱,就是吃点蔬菜,村子里自己种的水果什么的,后来我和我的伙伴们,基本上把村子里能偷的东西都偷遍了,我指的是吃的。

老太爷是我唯一撒谎要钱连个磕巴都不打的对象,各种理由,各种欺骗,他从未拒绝过,最多的一次,在那个5分钱吃奶油冰棍,2毛钱吃不完的油饼的年代,我跟他要了10块钱,他一直盘问我干什么用,我妈知不知道,我就不厌其烦的重复着谎言,脑子里,心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的手是真的。

老太爷有一个包钱的手绢,他颤颤悠悠的拿出手绢,将其一个角一个角的打开,嘴里还嘟囔着我,怎么学校老要钱,我记得里面好像只有三十几块钱,但是到最后还是给了我10块钱,当他那长着老年斑干枯的手刚刚抽离出10元钱,还没递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拿走并跑出去很远了,我当时并不懂得许多,只是知道有钱去玩游戏机了。

很久以前我就想象过在我拿走钱跑的画面,他是什么样子看着我,他是什么心情,也就是这些在我脑海里无法抵挡的种种画面,促使我必须将这一切写出来,不然,我就会疯狂,发狂,狂发疯狂狂犬病。

就这样我找老太爷要了好多次,几毛至几块不等,而他也是尽可能的满足我的要求,后来我十几岁的时候就想,当时我要是大点就好了,跟他学学医术,长大了还能凭手艺讨口饭吃,不过没有那机会了,他不行了,他躺在姥姥家的大炕上,靠着炕头的墙,已经奄奄一息。

我赶到的时候在外屋看到进进出出好多大人,没敢进去,但是就听见里屋的大人叫我名字,说老爷子叫你,我赶紧去,我傻了,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他攥着我的手,浑浊的双眼盯着我看了一会,最后说了一句,“(我的名字)啊!我死了..以后谁还给你钱花啊!”这句话就像用烙铁烙在我脑子里一样,我当时的眼睛好像散瞳了,脑子好像是断片了,傻子是的愣在哪里,紧跟着就听大人们哭,然后就把我推出去了。

耳边回荡着大人的哭声,我的眼泪才落了下来,只有我心里才能感应的到他,一个十分疼爱我的人,没了,我在内心里用灵魂扫描了一下,除了父母,他算是最爱我的人了。

我这个小混蛋,骗老爷子的钱去打游戏机,跟老爷子要零花钱买好吃的,这个却成了跟他之间唯一的交际,别的,再无其他,但就是这,他临终的时候还念念不忘的跟我说了最后一句,要知道,他有儿子,有孙子,都没有说上什么,而我这个重孙子却又是这样的混蛋。

等我长大了之后,有一天想起这件事情豁然开朗了,我明白了,其实他都是知道我的想法,知道我的小伎俩,只是,由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