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骆冰果断地将手机里陈宇的电话号码删除了,还特意把她的号码放到了来电黑名单里,做完这些他感到一阵轻松甚至有些窃喜,就像刚刚卸下了一件沉重的包袱。他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经过了这件事,二人的关系不说反目成仇吧,基本也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再留着她的号码无异于抱残守缺,除了占用一点手机的存储空间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值得庆幸的是,事后许苑表现的很平静,对这件事也没有再深究,在稍稍冷落了骆冰两天后,二人生活很快恢复了正常,日子照旧在有说有笑中平静地度过。
买车的事一直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吴起这个人还是很够朋友的,在他的帮助下,骆冰很快就在一家名叫‘腾龙’的车行,订购了一台凌志E240。车的价格挺实惠,全算下来只是国内行货价格的一半多一点点而已,骆冰很满意,首先这车是全日系生产,而且是美规出口型的,这在质量上就有了绝对保证,其次,这车的手续齐全,人家甚至还帮忙代办过户,这样既节省了他的精力又免除了今后上路的风险。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是,买车的钱还是有些不凑手。
事实上,骆冰根本就没有买车的钱。
首付款十万,是吴起帮他垫上的,剩下的十多万尾款,人家车行很仗义地帮他做了内部贷款,担保人自然也是吴起,虽然利息稍微高那么一点点,不过这已经无关痛痒了。事情办到这个程度,骆冰是满意了,可吴起却像得了重症一样,看上去一脸的心事。
他拉着骆冰的手,可怜巴巴地说:“兄弟,哥哥这回为你可是豁出老命去了,你可不能吃干抹净拍拍屁股走人,到最后把饥荒都扔给我,要知道,这钱你要是还不上,就得哥哥替你拿,那可是二十多万呀……我得卖多少背心裤衩才能挣出来啊。”
骆冰一甩手,不屑地说:“放心,不会让你坐蜡的。”
跟着又不服气地说:“二十万,也就是你包个二奶一年的费用,你至于哆嗦成这样吗?”
老吴闻声站住,掐着指头算了半天,忽然面色一喜,又抓住骆冰的手亲切地说:“兄弟,我欠库房那九万块钱打包费,你想想办法抹了不就完了嘛,这样的话,首付钱你就不用给我了,哦,不对,还差一万……”
骆冰不出声,等着他下面的话。
吴起笑得百花争艳:“嗯,剩下这一万嘛,你请我吃个三五回蓝海渔港也就算抵账了,关键是库房这边,你得给我腾出五十平米地方来做小堆场,免费的啊,还有打包费,就别走公账了,弄两个固定工人,一包一块五,走他们私人小账。”
吴起在莫斯科开了几间类似UNIQLO的服装大卖场,生意据说很火爆,国内很多服装加工商都和他搭上了线,联合搞贴牌生产,当然贴的都是他在俄注册的那个叫‘海狮’的牌子,吴起还像模像样的请了几个俄罗斯的小明星做代言,一时间颇有些国际企业的味道。如今送到他手头上的货堆积如山,他急于找一处位置佳安全性好又紧靠发货地的地方做仓储,于是就打起了汽车城仓库的主意,这事他跟骆冰提过好几次,如今终于找到了机会。
不愧是奸商啊,看人家这账算的那叫一个精明,骆冰闻言差点跳了起来:“吴运起,你干脆把我卖了得了!狮子大开口也没这个开法,你知道五十平米是他妈什么概念吗,一年二十多万的租金呀,你想害死我呀!打包费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小堆场的事,免谈!”
“那这样,”吴起一咬牙,托出最后底线,“堆场的事先放一放,不过下半年帮我做两单高税核销,放心,都是小单子,不难为你。还有,空运给我做几票平价的!”
骆冰不置可否,半天后嘟囔道:“你这人情儿真是让人还不起啊。”
欠了一屁股外债,骆冰没有感觉到太多的压力,反而对未来生出了许多憧憬,钱的确是个大问题,但和人生厚度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何况这区区二十万,对他来说也实在算不上天文数字,在他的位置上,搞点外快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他的手机每天都能收到来自腾龙车行发来的货物跟踪信息,现在车已经靠岸了,用内部人的话说,正在办转关手续,接下来几天还要经过几道程序的考验,才能真正交付到他手里,当然,到那时车已经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瑕疵和风险。
几天后,腾龙车行的工作人员打来电话通知他,车已到货,就停在城关镇鑫茂发农机厂的大院仓库,让他明日带齐购车合同、证件和提货单去提货,骆冰顺便问了一下车辆保险的事,对方表示只给代办了强制险,至于商业险建议他自己去保险公司投保。
放下电话,骆冰心里总算石头落地,他喜滋滋地给许苑打电话,电话接通,他得意地说:“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挤公交了。”
许苑欢呼了一声,连说太好了,跟着又问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车,骆冰把工作人员的话复述了一遍,电话那头不断传来许苑欣喜地笑声。
骆冰忽然贱特特地问:“老婆,今晚上……嗯?”
“死样。”许苑明白他的心思,小脸一红啐了他一口,昵声说。
骆冰最喜欢平时许苑说这两个字时的神态语气,立时来了感觉,此时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他捂住话筒,小声说:“老婆,要不咱俩在电话里解决一下?”
“滚!”许苑笑骂道,“色狼,晚上再说!”
跟着又道:“晚上单位有饭局,我稍微晚点回去。最近排练太辛苦,领导特意犒劳大家的。我晚上要多敬领导几杯酒,《茶药舞》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我主领了。”
结束了和许苑的通话,骆冰马上又给吴起打了过去,通报了这件事后,提出晚上请吴起酒吧喝酒,吴起建议去月光酒吧,他的理由是那里妹子多容易上手,想到在那里可能遇到陈宇,骆冰就有些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答应了,别说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大,即使见了面,只要自己心态放平或者干脆对其视若不见,就没什么可尴尬的。
下班后,吴起依约来库房接上骆冰,两人照例先是找了一家饭馆连吃饭带小酌,饭后开着车直奔了月光酒吧。天气渐热,酒吧的门窗都敞开了,灯光人影在鲜花音乐营造的旖旎氛围中闪动。进门之前,吴起特意站在门口看了一下门两侧新搞的一对荧光对联,上书: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又同时摇头,这都什么乱马其糟的呀,不过细想想,抛开诗题不谈,单取句子表意于现下到也有几分应景。进了门,吴起照旧先用眼扫描了全场,今晚莺莺燕燕,着实来了好多女郎,其中更是不乏单身美丽的女性,这让他尤其兴奋。坐下后二人点了酒水小食,目光就开始朝吧台前的座位瞄去,那里是搭讪美女最好的地方,不过此刻多半被人占着。
骆冰不像吴起,虽然他也偶尔纵情,但选择对象的前提是宁缺毋滥,这种事一要看眼缘二要讲感觉,金玉其表内里虚浮的女人,根本入不了他的视线,即使有那么一两个能打动他的,不是身边有伴就是不好搭讪,时间长了他也就淡了这方面的心思,有限的几次放纵,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快他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酒上,今晚的酒不错,杰克丹尼冰得恰到好处,含上一小片柠檬喝上一口,入口后有股芬芳馥郁的辛辣感觉。
骆冰爱酒,他甚至认为,如果不加克制的话自己早晚会变成一个酒鬼,爱酒或许是缘于自己易上瘾的体质吧,由此展开,对于那些能引发他强烈兴趣的东西,他都会异常地关注和痴迷,直到将它研究透把玩够才会作罢,小到一个物件,大至一段时期内的某种爱好,概莫如是,值得庆幸的是,他并不贪色,否则以他这种性格,生活中不知要经历多少是非风波。
时间不知不觉流过,随着夜色渐浓,酒吧里不断有新的客人来到,吴起突然用力推了骆冰一下,指着门口说:“嘿,哥们,上次给你解围那妞来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骆冰干脆低下头,连撩一眼门口的勇气都没有,这会儿他不得不承认,他内心里远不像他自己想的那样坦然。
过了一会,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吴起:“老吴,那妞儿没发现咱俩吧?”
老吴对他的表现感到奇怪,说:“你咋的了?怎么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他微微侧过头,凶狠地瞪了老吴一眼,小声怒道:“她找地方坐下了吧?到底发现咱俩没有?!”
老吴笑得很狭促:“你小子肯定对人家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然你不会这副德性。”
“上次到底上了没有?”他贴近骆冰耳边,轻声问。
见骆冰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老吴只好说:“没事啊,人家看见咱俩了,不过一点表情都没有,直接找地方坐了。她们来了六七个人,其中还俩男的……”
骆冰鬼使神差地抬起头,往陈宇坐着的方向望了望,果然如老吴所说,陈宇一行人要了一个大卡座,其中有两个挺帅气的男青年。陈宇此时背对着他,在他望过去的同时,陈宇好像有了心灵感应也回过头,两人的视线交汇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