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陆续散去,当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骆冰狠狠地瞪了一眼陈宇。
陈宇瞥了他一眼,闷闷地坐到骆冰的椅子上半天没出声,半天过后忽然噗嗤地笑了,她又喜又嗔地横了骆冰一眼,说:“他把咱俩当成两口子了。”
见骆冰不说话,她又问:“哎,这老头是谁呀,跟你啥关系啊?”
“你有事没事?”骆冰指着门口,“没事的话赶紧走,我这儿忙着呢。”
陈宇撅起嘴,半天低声埋怨道:“刚被人骂过,你又赶我走。”
她指着骆冰缠着绷带的右手问:“你的手怎么了?”
见到骆冰后,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尽管骆冰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但当她看到骆冰右手上缠着的绷带,就断定那个人肯定是他。
骆冰对自己手掌受伤这件事给出的解释是‘烫伤’。
陈宇小脸煞白的样子,乌黑的眼珠死盯着他的脸,执意要求要看他的手掌:“烫伤,说死我也不信,你把纱布拆开我看看。”
骆冰不理她,指着门口的方向不耐烦地道:“赶紧走,别在这瞎耽误工夫!没见我正忙着吗?”
陈宇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小妮子瞪了他一会目光开始变得沉凝,显然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她诡秘地一笑,得意地说:“夏冬阳挨揍那晚,刚好去了月光酒吧,你那会儿不会也在那里吧,呵呵……”
骆冰闻言一怔,随即啧了一声,目光凶恶地瞪了陈宇一眼。
陈宇不做声了,默默站起身走到骆冰身前,双手慢慢地捧起骆冰那只受伤的手,拇指在上面来回轻柔地摩挲着。良久,她叹了口气,再抬头时眼圈已经红了,轻声说:“傻瓜,你当时不会用脚踹他吗,干嘛要用手还使那么大的劲。”
此情此景过于暧昧,偏偏陈宇的表现看不出一丝做作,骆冰闻着她发丝间散发出的淡淡馨香,神思不禁有些恍惚,一时间竟忘了言语。不过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把手从她的掌心抽回,再将陈宇推坐回座椅上,回身为她去倒水。
“最近忙什么呢?”他没话找话地问。
陈宇接过纸杯,看看里面不多的开水,撅起嘴道:“我手冷,我要大杯子,正好一边喝水一边暖手。”
见骆冰对她的要求不予理睬,陈宇指着桌上骆冰的保温杯,噘着嘴执拗地看着他,骆冰无奈,只好拿过自己杯子给她重新倒了一杯,陈宇得意地晃晃头,笑得又开心又得意,完全一副小女儿的情态。
骆冰忍不住揶揄她:“陈宇,咱俩很熟吗?每次见我都跟我大大咧咧的,你这自来熟的劲儿到底是跟谁学的?”说这话的同时,骆冰的心却是酥暖了,对于陈宇偶尔的撒娇,他非但没有感觉不自,相反倒很受用,可能这是所有男人在面对年轻少女时都会有的心态吧。
“我可有传染病,别怪我没提醒你。”看着陈宇捧着保温杯小口小口地抿着热水,他禁不住又跟着吓唬她。
陈宇白了他一眼,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过了会很随意地说:“我把那台捷豹卖了。”
“嗯,而且就卖了六十来万。”骆冰冷哼着说,“见过败家的,但没见过像你这么败家的,一二百万的车,到了你手里跟卖废铁似的。再说了,好端端的车座,你干嘛要把它划烂了,你这不是闲的吗!”
“谁让你气我来着!”陈宇伸着脖子喊,显得理直气壮。
她忽然觉得不太对劲,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骆冰想起那晚月光酒吧里听到的那些话,心情不免有些灰暗,这会他也不想再装下去了,索性实话实说道:“那晚我就坐在夏冬阳那伙人背面,听他们谈起你才知道的。”
陈宇不禁有些好奇,紧张地问:“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就说你卖车的事呗。”骆冰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随便敷衍道。
陈宇不信,追问道:“除了这个呢?”
“没别的了。”骆冰显出不耐烦的样子,脑子里却不由回想起夏冬阳那些极其猥琐的描述,想到这些目光禁不住往陈宇的身下溜去,可惜那双圆润修长的腿此刻被写字台挡住了,他收回目光,强压下心头忽然产生的那丝旖旎之念,跟着说道:“我可把丑话说到这,事我给你办了,但不会有下次了,我劝你以后离那帮纨绔子弟远点吧,免得再给自己惹来麻烦。那些人品质太恶劣,做事向来不考虑后果,这次夏冬阳吃了暗亏,保不准哪时会怀疑到你,所以你得防着点。”
陈宇当然不会死心,继续重复上个问题,,见骆冰支吾着就是不肯正面答复,她的刁蛮劲又上来了,冷笑着拿话刺激骆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夏冬阳说了什么,一定是他吹嘘那晚如何占我便宜来着,可能言语内容还很香艳刺激吧,你听了是不是也挺受启发的?”
骆冰果然勃然大怒,他一拍桌子正要发言怒斥,正好办公室的门打开,走进了一些打包工人,他才又隐忍着坐了下来。
等工人离开,他才冷笑着说:“事情都过去了,你还自讨没趣地掰扯那些细节有意思吗?想知道他说什么你自个问去呀,跟我来什么劲!”
说完他望着不远处的墙壁,忽然苦笑了一下,他发现每次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会吵架,而且多半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这丫头性格喜怒无常,可爱的时候能甜死人,发起脾气更是无可理喻,典型的公主病说的大概就是她这种人。
陈宇观察着他,眼神一如往常那样带着玩味,半晌后她掏出手机,考虑一番后又狠狠地将手机拍在桌上,气哼哼地说:“都是你!要不是为了你,我现在就找人废了他!”
骆冰差点没气背过去,他指着陈宇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指着门口说:“你不用考虑我,现在就去找人把他废了吧。赶紧走,快点!”
可能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伤人,陈宇收敛起任性,乖乖地不出声了,但从表情上还是能看出对此事的耿耿于怀。骆冰待了一会,起身去了外间,再回来时发现陈宇还在这里,而且小妮子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观察了陈宇一会,先前的不满早已化为了无形,此刻心里涌动的又是那种熟悉的宠溺,站在桌前,他直觉着眼前的人就像是自己最最心爱的妹妹,不管她怎么任性刁蛮,他都能做到轻易地包容原谅,也许这就是宠溺的力量吧,而宠溺恰恰是人类情感中最不讲原则和条件的。
他忽然很羡慕陈宇,像自己这样对她抱着宠溺态度的人,在她的生活中一定会很多很多吧,话说回来,谁又能做到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娇蛮美丽的天之骄女呢?
尽管不忍心,骆冰还是打算叫醒陈宇,毕竟这里是办公场所,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她这样无所顾忌地呆在这终归不合适。
他走到陈宇身边,推了推她的肩膀轻声唤道:“哎,妮子,醒醒嘞。”
陈宇扭动着身体不肯起来,脑袋换了个方向继续眯眼沉睡,骆冰又推了她几下,见没有效果,只好抓着她肩膀把她扶了起来,妮子拧着声音抗议了几声,坐着顺势抱住了骆冰的腰身,把脸埋到他胸腹上。
“昨晚没睡好。”陈宇小声地哼唧道。
骆冰看了眼门口,无奈苦笑道:“你不是着急报仇去嘛,腻在我这干啥!”
陈宇把头从骆冰的肚子上挪开,迷离地看着他说:“我就愿意腻着你,怎么了?我还要等你下班跟你去泡吧呢,你敢有意见吗?”
她忽然眼睛一亮,抓着骆冰胸前的布料,带着惊喜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再说一遍。”
骆冰掰开她的手,坐到一边,装作无知道:“没什么呀,我忘了。”
“不行!”陈宇立起眼睛,一双凤目灼灼生华,“你方才明明叫我‘妮子’,现在耍赖说忘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她蹭地站起身,小步聘婷忸怩作态地蹩到骆冰面前,坏笑着看了他半天,突然蹲了下去,抓住他的双臂一边使劲摇一边故作可怜地哀求道:“好哥哥,你就再说一遍嘛。”
被她这么一通夸张地撒娇,骆冰直觉着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又下意识地看了下门口,生怕这个时候会闯进个人来,口里一迭声答应着:“妮子妮子,叫你妮子,这总行了吧。”
小妮子陈宇这才满意地站起身放过了他,看她的表情,一副奸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她转身回到办公椅旁坐下,然后指着骆冰,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以后只准这么叫我,不允许这样叫别的女人,听明白没有?”
漂亮的女人,通常情况下男人都难于拒绝,像陈宇这样将美丽和娇蛮结合得浑然天成毫无造作的,对男人更是无往不利,骆冰不是神,何况神也有犯错的时候,当妮子蹲在他面前撒娇的时候,他也和多数男人一样理智让位给了眼睛,当视线落在妮子那双修长的腿上时,他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紧绷状态,那是一种类似恐慌的感觉,因为胸腹间的压抑感是实实在在的。妮子的腿圆润笔直,难得的是纤细却不乏肉感,因为蹲伏的原因,她的腰臀连同长腿崩出一道曼妙绝伦的曲线,这种视觉上的冲击是前所未有的,尽管阅女频多,但不得不说,妮子的确是他见过的女人中身材最为傲人的。
“你肉不肉麻啊?”追着陈宇的背影直到她坐下,骆冰才收回视线,嘴里含混地嘀咕了一句。
“晚上八点,月光酒吧,我请你喝酒。”陈宇抓起桌上自己的坤包作势欲走。
一听到月光酒吧,骆冰直摇头,按他的想法最近一段时间自己都不能再在那个地方出现。陈宇也想到了这点,她沉吟了一下,很快选定了另一个地方。
“那就杰尼特酒吧,还是这个时间,不许放我鸽子。”
骆冰见她不加考虑就替自己做了决定,心里有点别扭,于是开玩笑道:“喝酒你行吗?实在想谢我的话,干脆给我俩钱得了,一百万不嫌少一千万不嫌多。要是你觉着给钱这种方式落了俗,那就……那就……嗯……”
“以身相许吧。”眼见陈宇的凤眼渐渐开始凛凛生威,骆冰还是把玩笑说出了口。
本以为陈宇的坤包会飞过来,骆冰也做好了接住的准备,结果妮子只是撇撇嘴白了他一眼,然后将坤包一甩搭在肩头,很潇洒地离开了。
很多事都是不以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同样,很多时候人也做不了自我意识的主。骆冰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所谓的情不自禁,反正陈宇刚一离开他才猛然意识到,先前内心里对自己的那番告诫显然没起任何作用,自己还是不知不觉陷入到和她的交集中。晚上的约会到底要不要去,很简单的问题却让他犹豫了很久。爽约很容易,手机一关过后再找个理由,发个短信解释一下就齐活了,问题是男人的另一半心理在不断作祟,在理智还处于漫山遍野的情况下,欲望其实早就抢占了意识这片战场的高地。妮子实在太可爱了,那是一种发自骨子的可爱-----单纯、率真,连娇憨都是那么纯冶自然,不带有一点做作的成份,最最吸引他的还是她的美丽,当然还有性感……
去吧,去了也不一定会怎样,不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他很轻松地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然后他给许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晚上单位有饭局要晚点回去。许苑在电话里抱怨了几句,跟着又嘱咐他喝酒时留点心眼,喝了酒最好别开车等等。
挂了电话,骆冰感到有些愧疚,像这样的借口已经数不清对许苑用过多少次了,用到现在连自己都感觉有些厌倦,想到这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恩思的面孔,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刺穿他的灵魂,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试想如果把许苑换做王恩思,自己还会这么心安理得地一再重复这个蹩脚的借口来骗她吗?
他不敢再想下去,或者说不忍,无论是谁,内心里总有些美好的东西是不容亵渎的,由此再想到许苑,心里的愧疚不免又浓了几分,染指欲望如果以透支信任为代价,那么随之而来的良心责难是很难逃避的,至少骆冰还是这样的人,不小心以恩思作了一回参照,却唤起了他一时的道德自省,蓦地,他感觉到一丝悲哀,这悲哀里还掺杂了些许苦涩,至于这悲哀缘何而起又指向何处,却是他再也不敢往下深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