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阿芙洛狄忒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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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05回暖(4)

实际上从见到许苑那一刻起,骆冰本来冷硬的心就软化了,他的心就像被吹开的一池春水,虽历严冬,可一旦经过春风的润拂,终归要化冻融解,这‘春风’就是经年累月岁岁相守,逐渐沉积而成的亲情。眼前的许苑神情忧郁面容憔悴,方才当着二老的面强装出的平静此时褪散得干干净净代之的是一种心力不济的疲累,看到许苑这幅样子,骆冰内心里除了心疼怜惜外再没有别的感受,先前所有的猜疑不满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现在他只想把她拥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也许是被他的话感动了,许苑木然的表情终于起了一点变化,渐渐地她的嘴唇颤动了,尽管她忍耐着但眼圈还是红了,最终浮上了一层泪水,好久她才颤抖着说:“我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不等骆冰说话,她急忙又说:“真的,骆冰,我知道你人挺善良的,但是你要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就没必要为了可怜我勉强自己。你不要以为没有你我就……我没事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分手。”过了很久,骆冰才若有所思地说起话来,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明显暗哑了许多,“就像你曾经说过的,我也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分手这种念头,说实话我不敢有,这么多年过来了,对你的感情早已经连筋带肉,真要分了我会很痛苦的。”

“倒是你,”他目光定在许苑脸上,声音里透着一股子酸楚,“现在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了。”

“你想跟我分手吗?”好不容易,骆冰终于问出这句话。

许苑目光盯着桌面缓缓地摇头,忽然趴到桌子上哭了起来。记不清这是许苑今天第几次哭泣了,骆冰看着她,心仿佛被针刺痛着,直觉告诉他在许苑的心里有一个结,这个结异常沉重又难以开解,现在同样压在他的心头。

他试着问她:“许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许苑闻声马上把头抬了起来,使劲晃着头说:“我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心里憋得难受……那天你走后就没再回来,我以为咱俩这回真的完了,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才放心了。”

很多话无从说起,很多心结有待消解,这顿饭始于沉默亦结束于无言,不过离开的时候二人是手还是挽在了一起。当许苑试探着把手搭上骆冰的臂弯时,骆冰转过头看她,许苑就冲他腼腆地笑,她笑得小心翼翼明显带着讨好的意味,目光深处里擎着一点淡淡的忧伤。骆冰收紧了臂弯夹住了她那只手臂,许苑随之把身体倚在了他身上,身体的贴近让彼此的心也靠在了一起,二人静静地走着谁也没说话,但此时的沉默显然不同于上一刻的无言。

告别二老,在回家的路上许苑主动跟骆冰解释了滞留省城的事情,如她先前所说,汇演结束后她的确是陪着团长夫人在省城多待了一晚,第二天上午回到的T市,因为受团长夫人临时之托帮忙送其女儿去幼儿才艺班上课,并且当天下午团里还有排练任务,所以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单位,因为担心骆冰会唠叨责备,她索性瞒着骆冰直到下午才谎称自己刚刚回来,这些纯粹是无心之举没有他图之意,而她提到的那所小儿艺校恰巧和那家快捷宾馆在一栋建筑内,当然这是骆冰随后回忆起的,说这些的时候,许苑的语气平实贴切,并没有刻意的成分,再说自始至终骆冰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宾馆外见到过她这件事情,所以听了她的话,骆冰自然选择了相信。

外面华灯初上却掩不住远近的春意盎然。樱花谢了但有玉兰树迎春怒放,玉兰花落了就到了白杨绿柳抖落丝絮颤颤地吐出新芽的时候,海天之外吹来的风儿裹挟了两个月的春寒,现在舞动在人们头顶的是久违了的暖意。

大地回暖了。

五月份发生了两件事,一是荣镇江办理了病退手续离开了市贸公司,二是许苑妈妈出院回家休养。前一件事和骆冰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老荣离开那天,集团里由工会牵头给老荣办了一场送别宴,集团领导班子加上工会的人几乎全部到场,骆冰和叶总作为船务公司的代表也参加了这场宴席,那天老荣有些激动,喝得酩酊大醉最后甚至还掉了眼泪,骆冰是不多的和老荣喝了三杯酒的人之一;第二件事上骆冰没有马虎,在后来许苑妈住院期间,骆冰几乎天天陪护,出院那天,骆冰特意租了一辆医院救护车,将老人家送回到乡下家中。老人家本应在医院多疗养观察些日子,但她恐于高额的医疗费用执意要求出院,二人只能照办,事实上这次手术几乎花光了许苑和骆冰所有积蓄,再住下去的确让二人经济上吃不消,选择回家静养也是无奈之举。这件事让骆冰深深体会到没钱的窘困,富有的人可以无所顾忌地选择支配医疗资源,而中下层人民只能每日里对着医疗账单心惊胆颤,直到无力承担的时候灰溜溜地离开。

回城的路上二人都是心事重重,中途许苑更是掉了眼泪,骆冰想劝慰一下可苦于无言以对,比起许苑,他内心里除了自责之外更多了一份惭愧。再过几天就是发工资和奖金的日子了,骆冰粗算一下这个月大概只能拿到五千多一点,还不及以往的一半,想到这不由苦笑,这种日子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近期受俄罗斯政策和市场的影响,很多贸易商都暂停了手头的生意,骆冰已经快两个月没正经收到过大单货包了,这直接导致他的奖金收入锐减。

市贸公司是家大型的国有贸易企业,船运公司作为其前身,现下也只是其下属企业之一,主要还是经营物流运输和大型仓储业务。在船运公司,骆冰虽然身兼数职,可工资却只拿一份,还是普通业务员的水平,平日里库房的差事并没有多少油水可赚,他唯一指望的就是那些发往俄罗斯和中亚的货包,这些对俄货物有别于公司里其他的代理运输品,因为走的是灰色通道,利润率奇高,所以奖金也相对丰厚,况且船运公司在集团内部还是财政独立核算,这就给了老荣、李秋,包括骆冰在内的一小撮人相当大的弹性空间,可以拿到很可观的奖金和其他一些灰色收入。现在市场形势这么惨淡,偏偏这个时候荣镇江又病退离职,想到这些骆冰直觉得前途一片黯淡。

得想办法搞钱了,他对自己说,同时脑子里浮现出那天在八分楼和荣镇江谈话的情景。

T市无论是外围高速公路还是市内道路都修得高端大气,偏偏周遭县乡镇的二级公路质量奇差还年久失修,汽车走在上面就跟在河里行船一样又慢又颠簸。救护车里空间不大,座位又窄又硬,二人坐在上面身体不时上下起落,颠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联想到许苑妈那拖着伤病的身子回来时该是受了怎样的煎熬,骆冰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暗中抱怨这车的减震系统太差,司机也不好,为了争取时间只顾着快开根本不管后面乘客的感受。

他扶着许苑的腰身,贴着她耳朵说:“咱俩该有一台车,不然太不方便了。”

许苑白了他一眼:“房贷还没还完呢,你还敢想车的事情。”

骆冰叹了口气,搂住许苑的肩膀说:“你不是总说舞蹈队里只有你还在每天挤公交上下班嘛,再者说,有了车以后你回乡下就方便多了,老人家有个什么事咱俩也能及时照顾。还有,接下来我要想法子赚钱,以后用车的时候会很多,所以这车咱俩得买。”

听他这么一说,许苑内心松动了几分,可还是拿不定主意,她锁着眉头为难地说:“可是我们哪里有买车的钱呀?”

骆冰笑着抚平她的眉心,说:“别担心,我会有办法的,只要你同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