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桃红艳艳。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是东坡先生的情怀,我不得不叹服东坡的才能,对春的描写惟妙惟肖。是啊!春江水暖鸭先知,使人看到了这一点,对于狮子岩的那些土生土长的庄稼汉来说,他们也看得到这一点,不过他们不是诗人,没有使人那般的情怀,说贫穷出诗人,可是当你的贫穷已经要为了活下去而担忧了,那里还有那种闲情逸致去谈诗说赋。他们都只是些庄稼汉,他们只想自己和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他们是写俗人,他们只为了钱,只为了活下来,活出个人样。
每年的二三月,狮子岩都是一片忙绿的景象,一年的春种要开始了,黑土地被犁出一条条的沟,每条间隔一尺,而深也达半尺,那是种甘蔗的窝,甘蔗从这里种下去,甘蔗又从这里长出来。种甘蔗是个技术活,在现在的农业大学,还会有专门的讲座,就是讲甘蔗的种植技术,不过对于这些土生土长的庄稼汉来说,他们的方法更为实际。土地犁到一尺厚,在土地里混入粪便和去年的甘蔗叶,充分搅拌,这就是培养甘蔗最好的土了,没行甘蔗间隔一尺,以便与采光和每根甘蔗对土地的需求,甘蔗种下地是不能把牙的部分朝着下方,得分列两旁,以便每个牙就是一根甘蔗。对于庄稼汉恭喜来说这些,他在意了然于胸,毕竟这是他从小就做的事。
林老汉正在自家的土地上,一把锄头很倔强的在刨地,林老汉有些累了,但他没有资格累,他的小儿子在糖房和柴,他的大儿子还要想娶老婆,而他的二儿子,还正在那个角落吹着牛呢?他得继续,他得把甘蔗种好,要种好就得不辞幸苦。他继续刨着,刨着。恭喜爹就来了!
“天老弟,你看你,甘蔗不是这样种的,来来,我来教教你,”
“哦哦,是清水哥嗦,我啊!离开这个狮子岩都二十年老,这个甘蔗啊!还真是不怎么会种啊!有你清水哥教教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老哦!”
“哎呀!恭喜交代我的,要照顾到你们,你看他现在在糖房,同生也在糖房,他们都忙,我们两个啊!说起来啊!还是兄弟,我教教你应该的嘛!再说老我家的不是也快完老的嘛!留给我那个老婆子,她自己啊弄得完。”
林老汉被林清水的热情高的有点云里雾里的,但是一想自己对甘蔗的种植有实在是不太懂,也就答应了下来。说实话,这个林清水真不愧是个老农民啊!说得头头是道,手把手的教学,再加上林老汉本就是农民虽说有二十年没种过甘蔗了,但是农民的基础还是有的,学起来也是极其的快。林老汉感激清水,所以早早的就结束了地里的工作,还叫清水晚上到家里吃饭。其实林老汉也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招待清水的恭喜,但这似乎是他应该要做的,或许是出于人情吧!清水自然也是知道,不过碍于林老汉的盛情难却,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晚饭很简单,就是一些老咸菜,还有就是稀得不再稀的稀饭了,不过今晚的重点并在吃饭,林老汉一直在和清水谈论如何种甘蔗,何时施肥,何时除草,春播秋播的区别,等等,陈氏今晚格外的开心,她没有种过甘蔗,也听不太懂他们在讲些什么,但是看他们的表情,她知道她们家的甘蔗有望啊,她觉得今天的晚霞和以前的不一样,今天的是美的。
“爹,我回来了,这是师傅哥送的肉。”同生回来了。“清水叔也在啊!恭喜哥回家去了,也拿了一块肉,也是师傅送的。”
“同生啊!在糖房还可以嘛!我听恭喜说你师傅很喜欢你得嘛!”
“清水叔!说笑老!我就是个学徒!”同生很少被赞扬,因为谁也没有闲功夫去赞扬一个穷小子。
陈氏又一次做了咸菜炒肉,同生吃的很开心,不仅是因为他今天被赞扬了,还因为他听到父亲的谈话,他看到了希望,他觉得,世界就在他的身边是美好的,和他亲切的握手,轻轻的亲吻,说了句:“你好!”
有了清水和恭喜的帮助,有了去年的那场雪,春种的甘蔗长势极好,林老汉!看着这些直挺挺的甘蔗,就像是看到了宝贝,看着他们在风中,看着他们被风摇曳,一点点的染绿了门前田野,一点点的连成接天的一片,一点点的变成久违的希望,是的啊,庄稼汉就是这样容易满足,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也很容易实现,但有时那么遥远。
这一季林老汉的甘蔗长得很好,甘蔗收获后!在恭喜的帮助下,全部先卖给了老糖客,林老汉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但是林老汉的钱还没捂热,就拿出了一部分还债,有债一身累啊!林老汉想快点把债还完好过上正常的生活,不过愿望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相当的残酷。
1931年9月18日日本发动九一八事变,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现在是1936年,政治抗日时期,国内时局一片混乱,各个地方势力,中央军,共产党的红军,各股势力错综复杂。张学良带领东北军剿共,与西北军的头领杨虎城,剿共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东北军丢了东北,军人们想收复东北,张学良将军在周的帮助下了解共党后,也就不愿再剿共,他主张联共,一致抗日,无奈蒋坚信攘外必先安内的主张,一再反对张的主张,于是张学良和杨虎城在这年的12月12日发动的先事变,兵谏蒋,逼蒋抗日,蒋无奈同意联共抗日。在次年的7月7日,抗日战争全面爆发。
但这些又与林老汉这个庄稼汉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个地道的农名,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其他的事只是其他人的事而已。林老汉三个儿子都没上过学,林老汉自己也没有,不过现在他们又钱了,就像走的更高,夫妻两一合计,打算把同生送到村里的私塾去读点书哪怕只是认识几个字那也是好的总好过一家子的文盲好!私塾先生已有八十高龄,据说中过举人,因厌恶官场的黑暗,所以回乡开了这间私塾,旨在教村里的孩子识文断字,老先生没有土地,不过就是收点生活所需的学费,遇到穷人的孩子如果愿意学习的老先生就免费教学,老先生在村民眼里是个大好人,不仅因为他教孩子们识文断字,还因为他是村里唯一的读书人,所以村民们有断不了的公道,多半都会找他,而他总会给出最公正的基爵办法,所以老先生深受村民的爱戴。
同生有书读了,不过这样他就得更幸苦了,他必须晚上把第二天早上要烧的柴和好,这样,他才能在早上去老先生哪里学习识字。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老先生自己家里,一间不大的茅草屋,倒是很杜甫。同生站在外面,他很期待,很向往,他可以读书了这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而现在就要实现了。屋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是几张小桌子,小凳子,没有书,也没有笔墨。已经有几个孩子在这里了,看起来,比同生小了不少,脸上还挂着些许稚气。最让同生惊讶的是在他们中间竟然还有个女孩子,她倒是和同生差不多大,不过脸上挂满了自卑,发现同生在看自己,就马上低下了头。
这个女孩子住在同生姑婆家,因为她的母亲与村里的地主有染,他的父亲不愿小女孩受到伤害,就送到了同生的姑婆家暂住一段时间,姑婆,看这女娃子生的可爱,就想着把她送到老先生这里来学点东西,也好让小姑娘分点心不用去想母亲的事情。姑娘叫蝴蝶,和她的脸一样美丽的名字。不过后来同生才知道小姑娘这身世到底有多麽的凄苦,不过那的等到他钻进蝴蝶的被窝以后了。
放学的时候同生想找小姑娘聊几句,不过见她步伐很快,就只得作罢。不过当同生见她回到自己姑婆的家,同生脸上的无奈马上就变成了开心,似乎有了什么计划。
同生回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在等他,这天二哥居然也意外的准时在家里吃饭,这让同生有些意外了,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他的一生都将会因为二哥接下来的行为所改变。
“同生回来老啊!爹该吃饭老!”动生。
“动生,好生跟爹说话。”
“哎呀!大哥,我晓得。”
陈氏把饭菜端上来,不过看起来大家都没有心情吃。
“动生,同生回来了,你有啥子话就说嘛!”林老汉。
“爹!你看,我们家!大哥和我都没有读过书,现在有钱老为啥!就要同生读书,不让我和大哥也去嘛!再说了!种甘蔗,我也不是没有出力,当然,大哥是出得多些,但是同生就没有出过嘛!为啥子他可以用这个钱去读书,我跟大哥就没得嘛!爹!你说说这是啥子道理嘛!”
“你说你也要读书,你有那个脑壳不得嘛!你还好意思说你出力,你出的力在哪里,安!在哪里!”
“爹你不要生气三,我只是!就事论事嘛!,我怎么就没有出力老嘛!你看大哥给甘蔗施肥,除草,砍甘蔗,那么累,爹你不公平哈!不说当儿子的说你,你这么做是不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哦!”
“动生,你说话注意到哈!怎么给爹说话!”运生。
“哎呀!大哥,你怎么也这样嘛!我们不是说还老的嘛!要喊爹那个说法!你怎么就变老喃!”
“你、、、简直是打胡乱说,那个跟你说好老的!”
“大哥,你胆子太小老嘛!不认就算老嘛!爹,你还是说说怎么办嘛!”
“你们两个龟儿子,气死我老,你们!有啥子要不完的嘛!你动生,一天到黑!游手好闲,从来不管家里,你运生,就挨个赌,有好多酒输好多,你们两个还的我面前说这些那些!要不要脸!安!你们不要,我还要的我、、”林老汉气的浑身颤抖,连退了几步坐在凳子上。
“爹!我是有大志气的人,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在这个农村头,你要是送我去读书,我肯定会读出去,给你考过功名回来!”动生。
“就你这个屁样子,还功名,你自己活得下去就不错老!格老子!”
“嘿!爹,我啥子样子嘛!我这个样子还不是你生的啊!”
“你、、、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二!我硬是上辈子早老啥子孽哦!你这个不孝子,!老子今天锤死你!”林老汉很是生气,说着就要去拿棍子。
“哎呀!老头老二本来身体就弱,你还要打他!他哪里受的住嘛!”
“都是你惯他!要不然他会是这个样子吗?我今天非要收拾他!”说这林老汉的棍子一举过了头顶。看来林老汉要动真格的了。
“动生,快走,先去你姑婆家,等你老汉其消老再回来!”动生听了母亲的话!气愤愤的跑了。
同生一直没有说话!对于他这个二哥,他是知道的,他不想父亲为难,也不想就此失去读书的机会,他很矛盾,他看了看大哥,大哥也是一脸不满,但是比二哥要懂事些,他看了看母亲,母亲泪流满面,以陷入崩溃的边缘。他自己也没了主意,他不知道怎么办,他多希望有人能帮帮他,可是这个人又是谁了,这一家里谁都不是,外人也没这闲工夫,同生是无主的,就想这个时代的其他人一样,也是无助的,他只能放弃,或许这是他认为ide最好办法了。
“爹!去吧二哥,找回来嘛!我不去私塾老!我还是专心去糖房和柴算老,方正现在糖房也忙,我也没有时间做那么多事。”
“老幺啊!哎、、、就只有委屈你咯!”
“爹,没得事,读书也没啥用。”同生说完也不吃饭,就回房间睡了。
同生一夜没睡,他想着糖房的工作,他想着满山遍野的甘蔗,他想着或许会出现的大哥的婚礼,他想着父亲,想着母亲,想着茶馆里流传出来的外面的消息,他还在想人生,想未来,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同生过完了一晚,却又仿佛是过完了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