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星期的实践工作,钭文忠开始适应军工厂的节奏。
计算着时间,从机修厂钳工班点名时间早上八点钟倒推,点名前打扫班组卫生十分钟,从家到班组十五分钟,路上吃早点十分钟,起床后洗漱十分钟,起床时间自然就一目了然了。
通过双休日的打拼,两天卖书获得利润一百六十元。两天所得相当于上班四天的工资总额。要不怎么说撑不着饿不死的是工薪阶层呢,诺大一个工厂有几千人张着嘴在等吃饭,平均分配下来自然就数额寥寥。之前,钭文忠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书摊能顶得上他两个大学生的收入。有了这次的经历,钭文忠看事开始睁开一双生意人的慧眼。
早上在地摊喝豆腐脑,他就开始挑剔地看待这个摊位的经营。一是座位太少,应该再增加两张桌子,每张桌子可以坐下四个人,就能增加八个人的就餐。二是摊主准备零钱太少。
早饭对于工薪阶层来说,就是在上班路上对付一下,时间极其有限。没有人会等着别人吃完腾出座位再坐下慢慢吃早餐,也没有人愿意站在一旁等着老板去东家凑西家借地给他找钱。钭文忠在吃完早点付账离开时,把自己的两个想法告诉了老板。老板和老板娘闻听大喜,千恩万谢,说着要退还钭文忠的早点钱,被他婉言谢绝了。
来到班组,打扫完卫生,就到了点名时间。今天星期一,外出工作的钳工师傅们悉数回到班组,两周以来,钭文忠第一次见到了钳工班的全体同仁,总共三十八人。
三十八人中有班长一名,女工一名。老钳工师傅十二人,以技师杨会军为首,人人都能独当一面。青年骨干二十人,均为百万大裁军年份就地军转工的士兵。技校生三名(含肆业生马槐),大学实习生一名。在这一次班组全体会上,班长谷卫东向大家介绍了新人钭文忠。有几个人向钭文忠伸出大拇指,做出“马槐”的口型,大家都对这个班组英雄替天行道大加赞扬。
开完班组会,今天没有具体紧要工作,班长安排大家,在厂区范围内自由活动,自行看书学习,交流探讨。
约好的时间上午八点三十分,和邹洪涛一起到政治处追问入伍和转干的事。
两人来到政治处刘秃子办公室,一个女子在涮洗抹布,钭文忠吸取上次教训,没有说话。
邹洪涛问她:“你好,你是这个办公室的?”邹洪涛问完上下左右打量着女子,钭文忠知道邹洪涛是明知顾问。
女子支支吾吾的说:“啊?啊!你有什么事吗?”
“有,但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找领导汇报一下工作,刘干事去哪儿了?”回答完沈统计的问题,邹洪涛又提出来自己的问题。
“你们等一会儿吧,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沈女子的语气有所缓和。
“你……是沈姐吧,我听人说起过你,他们说:你,人长的漂亮,工作认真,负责,讲究卫生,在包装厂当统计,字写的也漂亮!”邹洪涛跳跃性思维,前言不达后语,说的沈统计不知该如何回答。女子匆匆把桌子擦干净,烧上开水逃跑出办公室。
邹洪涛反客为主,把个小女子赶跑了。
邹洪涛看着匆匆跑走的沈统计的背影,发表意见说:“哼!我看不惯这些溜须拍马的惹祸精,本来工作份内的事,让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给破坏了秩序,养出了贪官和腐败,这些人比那些贪官污吏还可恨!”
“是啊,你看那身子,都身怀六甲了,还硬扛着干这干那,这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钭文忠接着说。
……
刘干事推门进屋,看到二人在等他,把随手拿着的《江厦都市报》丢在桌上,转身把自己摊在凳子上,抬起眼皮,没好气地说:“你俩有事吗?”
钭文忠先温和发问:“刘干事你好,我俩想问问我们入伍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人家第一批就开始军训了。”
“啊?什么第一批?”刘干事显出很不解的样子问。
邹洪涛给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刘秃子说:“就是毕业到部队单位工作的大学生,报到后办理入伍,去到集中军训的第一批开营了!”
“你知道?谁说开始军训了?我怎么不知道?”刘秃子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这个刘秃子该去做演员,来军工厂做政工干部算是瞎了材料了。
邹洪涛不依不饶,说:“这些,刘领导怎么会不知道呢?只不过是不想让我们知道罢了。说与不说,事实已经摆在那里了。”
刘干事狠狠的剜了邹洪涛一眼,显出很生气的样子说:“你知道什么事实?现实就是你来到军工厂就要好好工作,对得起国家对你的信任和你的工资!我去南方经贸和你签约的时候,不记得你是这个样子的?”
邹洪涛据理力争,说:“刘领导高看我了,军工厂要按规定尽早给我们办理入伍手续!”
刘干事不耐烦了,“我的工作还用你来指挥吗?”
钭文忠插上一句说:“来到军工,我们抱定要献身这个我们热爱的工厂,我俩只是提醒领导别把我们的事给耽误了。”
刘干事话锋一转,对钭文忠客气地说:“小钭,你别着急,我会给你办好的。”
“……”钭文忠不解,邹洪涛也不解,这TM说话态度有天壤之别啊,难道是因为做红脸的缘故?
邹洪涛重复一遍说:“我俩只是提醒领导别把我们的事给耽误了。”虽是重复,实则试探,这刘干事看人一人一张面孔,用意何在?
“这是我的工作,用得着你来提醒吗?到该办手续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办理。正式手续还有一道关是单位审核,你在单位表现不好是会受影响的!”刘干事似是摆理,似是恐吓。
邹洪涛:“我们会在本部门处室好好工作,谢谢刘干事提醒。”
“政治处还有一栏鉴定意见!哈哈!”刘干事拿出杀手锏,哈哈大笑。
“我们马处长说了,华处长会依据用人部门的意见做出公正的鉴定。”邹洪涛把政治处华处长和财务处马处长两位老处长搬出来镇压这个刘秃子。
刘秃子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说:“哼!到时候看吧。”也许,他的胃肠功能不好,需要经常外部刺激方能使胃部肌肉处于正常蠕动状态,不然就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钭文忠说:“工作自然要做好,这是毫无疑问的,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对工厂的有些习惯不甚了解,如有什么考虑不周之处,请刘干事指出来我们好好学习。”
“可学的地方多着呢!你可比这小子说话好听多了!”刘秃子指着邹洪涛表达自己的不满。
钭文忠和邹洪涛事先商量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白脸者针锋相对,表达自己的不满和应得的要求,不能心软,要不卑不亢;红脸者适时缝合裂痕,哄着刘秃子不要翻脸。谁做红脸和白脸不固定,可以随时变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挣回两人应得的利益。
刘干事低头斜了一眼桌上的都市报,想了想,对二人下了逐客令,说:“行了,小钭,你们回去吧,到时候需要填表,我会通知你们。”
走出刘秃子办公室,邹洪涛说:“刘秃子是不是想各各击破啊?看,对你那么客气,对我就像吃了枪药一样,他NN的!”
钭文忠也是不理解,心想“是啊,他说话明显对我客气的多,难道真的是要收买我?”
钭文忠走回到机修厂大门口,远远地看到苗会计在向他招手。
走到面前,苗会计问钭文忠:“小钭弟弟,休息这两天你都干什么了?”
钭文忠回答说:“没干什么啊?就是没有上班,在家干自己的事来着。怎么了?”
苗会计问:“不对,你是不是去卖书来着?”
“是啊,苗姐,我也买书也卖书来着。有什么不妥吗?现在不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了,都鼓励拉动内需,搞市场经济的不是?”钭文忠还想和姐姐开个小小的玩笑。
“我是说,你买书或卖书是和人一起的吗?那人是谁?”
“你是说她啊!她…是我同学。”钭文忠想解释地清楚一些,不过确实不知道这个连雯雯是何许人也,偶然碰上,非要帮助自己卖书看摊,这有什么办法。就说是同学好了。
“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苗姐还真较上真了,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钭文忠不理解,今天苗姐是怎么了,一直追问这个连雯雯,莫非她们认识?“怎么了,苗姐,你见着了?我们也就一般朋友!我记得上次你说过要给我介绍女朋友来着,是不是想给我把把关啊?”
苗会计抬手交给钭文忠一份《江厦都市报》,说:“看看!”
钭文忠接住报纸,在其中一版的左上角,有一篇文章,题目是:一对小夫妻,开拓新思路。副标题是:计重卖书,经营新策略!报纸上把钭文忠和连雯雯两人说成创业的小夫妻,在报道右侧有一副大大的照片,就是以三轮车和标志牌为背景的钭文忠和连雯雯的合影照片。
看到这里,钭文忠发了一句牢骚:“谁是小夫妻?乱点鸳鸯谱!”他现在明白苗姐为什么一直在追问这个女孩的事了,这都上都市报了。说完钭文忠觉得好笑,又觉得气愤,肯定是那个偷偷摸摸拍照的记者,他郁闷让狗仔队给盯上了,生气地说:“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