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3月初,凌晨三点,把工作做完,脱下外套,爬上床准备睡觉,打了几个喷嚏,我意识到我可能感冒了,不过我不想往这个方面给自己提供心理负担,不断暗示自己,就算不感冒也感冒了。
早上起床后,呼吸变得不顺畅,脑袋绷得很痛,喉咙也有一阵刺痛。
我知道,我果然感冒了。
带着“我是病人”的悲观想法,懒懒地躺在床上,久久不肯起床,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直到躺在床上实在找不到事情做,才下床给自己找了一些药,但是,这药一点都不起效。
咳嗽和喷嚏还是打个不停,擦鼻涕的纸巾铺满了整张桌子,房间里弥漫着鼻涕的气味,脑袋晕沉沉的,浑身没有力气。
就这样,连续病了三天,让我产生了一种自我厌恶感。
就在第四天,老妈告诉我,外公去世了……
我轻松地“哦”了一声,没有过多的悲伤,相比起外公的去世,我更在意我的感冒什么时候快要痊愈。
重新躺回到床上,无所事事、百无聊赖地空想,说得好听一点,这叫思维涣散,不受限制的联想。
这是补充知识的一种方法,因为人们只有知道了苹果和黄金,才可以联想出黄金苹果,知道了黄金苹果和树,才可以联想出长出黄金苹果的树。
一样的道理,我现在不是在空想,而是在思考。
我想,大概所有的孩子在五岁左右的时候,都有在外公家里住过的经历,别人不知道,起码我是如此。在我的印象里,当时,外公年纪已经非常大,必须拄着拐杖才能行走,老妈曾经跟我说,在所有的外孙中,外公最疼爱的人是我,什么好事都会最优先想到我,外公觉得我很机灵,认为我以后一定能考上大学,一定能当大官儿,扬名立万。
然而我,万分抱歉……
也不知道老妈说的是否真实,只记得当时的我很调皮,很爱拆东西,如果给我一把螺丝刀,我能把这个家里的电器全给拆了。
不保证能装回去……
老妈告诉我,明天早上五点起床,去给外公送葬,我有一点嫌弃,大概因为我就是一只“白眼狼”吧,虽然外公对我很好,但是我却从来不愿意去见外公,因为我觉得外公家什么玩的都没有,而且他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老人味儿。
送葬那天,外公的遗体被送去了山上进行天葬,天葬简单来说就是将尸体分解,然后让鹰吃下去,带到天上。
作为“白眼狼”的我,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觉得无聊,不停打着哈气。
不知道外公躺在医院里,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时,会不会感到害怕,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会怕得快哭出来吧,因为,我还想去很多地方,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品尝更多的美食,观看更多的电影,阅读更多的书籍,我还有很多遗憾,所以我还不想死,我还想继续活着。
那么,外公还有什么遗憾吗,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想认识的人,想经历的事,想品尝的美食,想观看的电影,想阅读的书籍……?
我不知道。
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他,不识字的我活了八十多岁,经历过战乱、****、抚养子女,大概我不会再有那么多遗憾,会想只要子女们平安幸福,我就安心了,因为如果是我,我会想,如果自己马上就要死去,我最担心的就是会不会有人还记得我。
真正的死亡是被遗忘。
比起死的是自己最爱的人,或最爱自己的人,更愿意死的是自己,因为我害怕被人遗忘。
自己的子女们还健康平安的活着,就证明了“我存在过”,只要在别人的记忆里还有自己,自己就没有完全死去,有些人活着等于死了,有些人死了依然还活着,就是这个道理,直至今日,我们依然记得弗洛伊德的名字。
十点半左右,回到外公的家里,家具还是十几年前那样的摆放,曾经我在这间屋子光着屁股,甩着大**瞎****乱跑,外公拄着拐杖,在我身后喊着我停下,先把裤衩穿好。
高一的时候,我为了不被老妈逼着背书,经常以看望外公为由,跑到外公家玩,外公节俭了一辈子,老了也不忘收集纸板拿出去卖,他一边把纸板压扁,一遍开玩笑地对我说:“多收集一些纸板,等你长大了,这些钱给你娶媳妇”
我低下头,不想让他看我不屑的表情。
外公看出来我一点也不高兴,疑惑问我:“你不想娶媳妇吗?”
我依旧低着头,依旧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表情,严肃、正经地回答:“没兴趣”
不知道当时的外公是怎么想的……
我只记得当时他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他看不到我的表情,同样的,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患着感冒,觉得很累,坐到床边,喝着热水,回想起外公曾经就躺在这里,泛着微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在这里躺下,在这个角度原来看到的是这样的风景,虽然感冒,但是鼻子还能分辨出这股奇特的气味,被子上那股熟悉的老人味儿。
没过多久,思维变得迟钝,我渐渐睡着了。
在梦中我的背后有一块大石头在追我,我拼了命地跑,周围的其他人都带着轻松的笑容,像是看表演一样地看着我,我知道在他们的眼中,生死无足轻重,所以如果我死了,我就彻底死了,没有人会记得我,没有人会说起我存在过。
我知道没有人会救我,所以我只能拼了命地跑……
醒来后,身体依旧无力,不时打着喷嚏,留着鼻涕,按照现在的身体状况,休息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我还是想做些什么,做什么都好,唯独不能什么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