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旻在起风时叫伙计关上了门,自己揉了揉发酸地肩膀并望着窗外日头落下,心里又放下了一块石头。当她从椅子上起身准备休息时,木研站在了门口,伙计连忙作揖道:“二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在里屋呢。”木研揭下面纱后轻步上了二楼,楼口一处缺角不平是她同姐姐幼时玩耍,自己从楼上滑下时磕破的,那天傍晚父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大雨倾盆落下,街巷便除了雨滴声再无它音,木旻替木研换好新的衣服后,将流血不止的膝盖用清水洗净,摸着木研红彤彤地小脸说道:“姐姐带你去医馆,疼就哭出来吧。”那一年木旻只有七岁,单薄地身子背着木研快步朝医馆走去,为了快一些,木旻和妹妹穿着雨衣,街口的雨横横斜斜打了木旻一脸,“研儿,把头埋在姐姐背上。”。在往后,父亲病入膏肓,同样的还有木家的地位,原先不如木家的皇商看着掌柜病逝都一个个要来重金买下这座百年衣料老店,木旻用不到门子三分之二的身体挡住了纷至沓来的奸商,接着就连木研也不知道姐姐究竟经历了什么,裴丞相的妹夫钱言是出了名的见钱眼开,收了几家商铺的银两便想办法带着人来砸场子,木旻穿着孝衣让伙计们收了贵重的东西,把研儿带到楼上,当木旻堂堂正正的开了那扇门决定要一决胜负时,她命中注定的莫离寒就站在她的面前,那一身戎马装束和手紧紧握着腰间的寒剑时手背显露着的青筋,“你们再不滚可就再也滚不了了。”莫离寒每说一个字闹事的人便后退一步,最后离寒扭动着刀柄时他们便屁滚尿流地滚远了。木研就在二楼阳台上看着他,一眼万年,她下定决心非他不嫁。
“既然妹妹喜欢八字也正合适那姐姐就去为妹妹做一次媒。”木旻说着话时已然觉得自己好像喘不过气了。大婚当晚木研告诉莫离寒,木旻万般的苦楚,骗了他不假,想要攀上将军的名头也不假,可是她一个人要守着诺大的家业,她只是个女孩子啊。莫离寒摔着门在大婚喜庆时日离开了新房留下了木研一个人。“我们姐妹得有一个人嫁给他,一个人来守家业。”木旻说这话时便决定割断自己终生的情意。木研轻轻推开门看着姐姐正坐在梳妆台前,那一个个门柜没有阖上,卷卷账本显露出来,桌子上,都是衣料布匹的残渣。木旻修改着一些最后的细节,她是个追求细节的人,不管是在何世。“姐,这么晚歇着吧,我来缝。”木旻扭头吃力的笑了笑问:“今天要回家住吗?”起身便叫来伙计把晨起的买的桂花酒和红豆酥拿来,接过木研手上的包袱说道:“等我着,我去给你做一些汤面,你最爱的。”木研点点头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静静的坐着拿起了姐姐的针线,“莫将军没有为难你吧。幸好他另开府不再和父母住在一起,老人最麻烦了。”木旻把一碗热腾腾的面端到了木研的桌前接着说起了琐事,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人谈闲话了,木研看着一碗她最爱的鸡丝软面,上面要撒一圈葱花末,汤底要用煲了三天的老母鸡,热气吹在她的眼泪惹出了酸楚,她这样做给离寒的面食他连看也没有看,“姐,这还是老母鸡的汤底吗?你不是最讨厌闻鸡汤味了。”木旻像往常一样帮她将遮住眼睛的头发挽到了耳后笑着说道:“我妹妹最爱的食物,我不得备着一辈子呀。”“那姐你要尝一口吗?”木研把筷子递给木旻,“你吃吧,我已经把早晨剩下的汤圆都喝光了。”
木研假装迷了眼睛抹着眼角渗出的泪水说道:“姐,你就爱吃个芝麻馅汤圆还有扁食。”木研知道小的时候木旻是极爱吃虾蟹等鲜美海物的,可是后来父亲病重店里没了钱,木旻只能从街口一家汤婆婆那里买最便宜的汤圆或是饺子吃,如果加了肉馅便贵了,她省下钱给木研买了一只叫花鸡,自己就坐在一旁喝着面汤。“早些睡吧,我出去把今天的账本核算一下就来。”木旻帮研儿压好了被角,便关上房门下了楼。
“你来做什么?研儿已经睡下了,明天再来吧。”木旻准备关门时看到了门外影影绰绰,莫离寒正独自坐在锦绣阁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烟火,木旻眼神中都是满满的光亮,“田公子的生日宴结束了吗?”
“嗯。”
“那你还不回去歇着?”
“这儿看烟火正好。”
“好看的地方多了,上面那家客栈才是在洲的正对面。”木旻朝远处指着。
“可那里没有人陪我看。”
木旻冷笑道:“你在这里也没人半夜陪你看。”
“你不是出来了吗?”离寒的侧脸在烟花的映射下满是柔和。
两人就静静的看着远处,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远处的天空终于暗了下来,“上一次看烟火还是去年的年头。”离寒默默说着。
“今年年节放炮竹的可不少呢,你又被关禁闭了吗?”木旻逗趣的打问着他。
离寒摇摇头起身说道:“没有你的烟火都是过眼云烟。”
小鸡米一句话不敢说只是站在那里,多说一句便是一个结,这结本就解不开就不用再系了。鸡米咬着牙背过身子坚定着说道:“将军请回吧,记着明天来接研儿回家。”一丝犹豫没有关上了门,而门外的人痛苦的走到了一家汤婆婆开的小店,像是仍如以前一般要上两碗芝麻馅汤圆,一碗放在这边一碗放在正对面,筷子放在碗面,上边的碎屑要磨干净,最后走时看着那碗没有动过的汤圆起身离开。门内的人如老生常谈一样告诉自己要管好自己的心,接着借着月光无言的哭泣,眼泪流着流着也终结了,便起身如常般算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