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2-6月)
九七年的春天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春天,那个开辟了改革开放春天的邓公就在这一年的春天刚刚开始的时候逝世了。在他逝世的第三天,坊上中学又开始了新的学期。
坊上中学的成功,一下子成了全县普通高中,甚至是两所重点中学争相学习的榜样。开学伊始,来坊上中学取经的老师络绎不绝。
来学习的老师们最关心的是要听一听看一看那个传奇的人物,郝放。
听到他课的老师无不赞不绝口,讲的真好,真透彻!看他的学生听得真投入,学生素质真高!赞美之声溢于言表。
听完课,在和郝放进行交流时,听他对学生管理方面和学习方法的培养上更是滔滔不绝,讲的很到位,听者无不心服口服。
取经者看到郝放的教学过程和教学方法这才见了世面,高手的教学竟到了如此的境地。对知识点的理解,对高考考点的把握,对学习方法的分析,对学生学习积极性的调动竟如此恰如其分,举重若轻。一个个都摇头道,“看得是热闹,我们学不成,那是个人素质,我们无法学!”
其实,郝放的教学对同行并没有保留什么,从教学心得,到教学的整个流程,都完全展示给他们看。也正是因为如此,郝放在全过程表现的流畅和得心应手,让同行都认为是个人素质使然。
当然,郝放的确实有很高的素质。其能力不能复制,但其理念却是可以学习,其教学模式也可以模仿。
郝放教学的原则就是,调动学生积极性,让学生主动地学习。一切方法和手段都是围绕学生来展开,只要学生真正想学,学生成绩的提高才有了可能。为此,要会鼓动学生,树立学生的兴趣和信心。其次,是让学生会学。老师教的核心,不是教给学生ABC,而是教给学生如何去组合ABC,如何使用ABC。第三,是诊断反馈和督促。以此,来帮助学生修正学习方向,完善知识结构,弥补学习不足。而且对学习缺乏意志力克制力的学生进行督促。
这些郝放教学成功的核心理念,每次都对取经的老师详细的讲。如此通俗简单的方法却很少有人融会贯通。
其实道理也很简单,取经的老师有多少是抱着献身教育事业的热情而来?很多是在学校安排下来的,而且即便是出来了,看热闹的心情倒是主要的,看看这个传奇人物长什么样?帅不帅,如何表现?很多老师,在背后非但不崇拜,而是把郝放当做工作狂。
所以,不要说学生素质差,也不要说郝放工作狂,也不要说这些方法多难掌握,而是因为教师本身并没有下这个决心要改变什么!
作为教师,面对着行行色色的学生的刁蛮,面对着同事之间的竞争,面对着教学任务的繁重,很少有时间和精力有创新的欲望和激情。不用说,再去创新什么新方法,即便现在维持现状就已使很多老师心力憔悴,心神疲惫。
所以中小学老师逐渐的成了最没有创造力,和创新激情的专业技术人员。那些为评职称斤斤计较的老师们,也可以自省一下,作为高级职称的中学教师,在教学上,在知识方法上有多少创造发明?有多少创新作品?
教师不是自己愿意自己成为一名教书匠,而是繁重的压力,使他不得不成为一名教书匠。一名本来是培养创新人才的老师,自己已没有了创新的激情和品质,这样的老师培养的学生,还有半点创新品质可言吗?这样的教育,对1200万教师,对几亿学生难道不都是一种悲哀吗?
开学的一个月左右,取经的老师络绎不绝。全县其他五所普通高中,包括两所重点高中,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老师们轮流着到坊中走了一个遍。一时让坊中校长神气无限。
让坊中校长没有想到的是,井上中学竟然来学校挖人了。他们私下里找到郝放,问他愿不愿意到井上中学,只要去,条件由他提。
郝放推辞说,我未婚妻俩在一个学校,如果我去了的话不太方便。井上中学校长马上说,可以带上她啊!郝放道,在这里学校待我很好的,我哪儿也不去。
见郝放推辞,井上中学校长去求坊上中学校长。
“老同学,今天我来可是要和你要个宝贝,作为交换,你既可以提条件。”
“什么宝贝?只要我能办到的,还交换?那多见外?”
“我想让郝放到我校任教,到那里才有他用武之地,在这里他太屈才了?”
“亏你老同学说得出口,郝放现在是我校的招牌,你要把他给我挖走了,还不如把坊中这块牌子给摘了呢?实话告诉你,就是把你嫂子换了出去,我也决不换郝放!”
井上中学校长没有吧郝放挖走,还是有些不心甘,他又看上从师大一起毕业的另外几位老师。“要不,你把和郝放一起毕业的那几位老师,给我一位?”
“那也不行,最起码现在不行,等过了暑假以后,如果那三位愿意到你那里,我还可以考虑,但如果去两位我决不答应。”
这位坊上中学校长倒有一套,他这是塞搪井上中学校长,他知道这四位可是萝卜不拆把,人家是两对未婚夫妇,去一位是绝对行不通的。
井上中学走了,坊上中学校长却有些坐不住了。所谓梧桐引来金凤凰,他这个偏僻的小镇,简陋的校舍,如何才能留住郝放这只金凤凰啊?他必须要拴住这些师大来的大学生。苦思一夜,逐渐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召集了班子会议。把他的想法交由其他成员讨论。
“众所周知,今天我们坊中能有今天,还不是郝放他们到来给咱们中学扬了名?要是今年高考,郝放他们果真就创造了奇迹,也说不准那所学校来挖人了?一次期末考试,让井上都急了眼的和我要人,要是高考的话?说不准县一中,甚至是市里的重点中学来挖人都说不准。要是人家给予的条件特别优厚,而且又是城里,我们如何留住这些人?”
“我们听听你的意见。”一位头发斑白的副校长说。
“我想是不是这样?可以盖一处老师公寓给有突出贡献老师,只要连续在本校教10年以上,在这10年至少有5次以上在普通高中内全县第一。这个公寓就是本老师的”。
“这个方法可行,但我觉得该公寓时间太长,到今年高考的时候,肯定盖不上,还不如我们到镇上去买房。学校对过不是正好盖七层的住宅楼吗?学校团购一批,够条件的老师就分一套,不够条件想去居住的,可以便宜的租给这些老师先住着。”教务处主任补充道。
“这是一个好主意,咱们现在举手表决,如果同意就这么定了!”校长拍板,与会班子成员一致举手通过。
第二天,校长就找到郝放等四人,把这个优厚的条件告诉他们。郝放等人也没有深想,如此待遇,他们正求之不得。眼看他们就要结婚,这新房正是最亟待解决的问题。学校主动白白的送了一套楼房,不答应还等什么。
见郝放等人这么痛快的答应,校长也是喜不自禁,当天就带着几位班子成员到对门的天成嘉园看房子。选了一套靠近学校的三个单元共42套。经过讨价还价以低于市价10%的价格买下。
房子买回来,拿着42套房子的房契,来找郝放四人。竟让他们随意挑选。
这把郝放等人欢喜的,他们选择了一单元第四层挨着的401,402。然后,校长拿出公章,把事先起草的文件,放到郝放等人手里。郝放等人签好字,盖好公章,一式两份,学校一份,个人一份儿。校长喜滋滋的,“你们把这份合同收好,十年之后,房子就是你们的了。”
余侠在旁边道,“要是其间我们达不到你说的要求呢?”
校长笑呵呵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达到!”
校长这么高效率,抢了似地把让他们做梦都想的一套称心如意的住房交到他们手上,着实让郝放等人大感意外。
校长一走,余侠就提议,“我看,咱们别再等五一结婚了,我说就定在大下周周五。”
“这么急?那房子家具结婚用品还都没筹备呢?”郝放问。
郝放还要说下去,看到齐晓红恶狠狠地看着他,调谑到,“我不着急,夫人看起来着急了,就照你说的去做。”
四人马上去看新房。不愧是天津来的建筑商,连装潢营销都是高端。在当地土建筑班子建的楼房,一般在700元/平米。而他们建的天成锦绣竟达到980元/平米,这是偏僻的小镇,虽然地理位置占了小镇的核心,但如此价格和县城的楼房都差不多少。而且只卖现房。并且是精装修以后的才开始卖。无论楼房改的质量,还是装修都很上档次。
楼房刚刚开盘,人们还在观望,人家坊中一下子来了一个团购,一家就买掉了一栋楼。一时间,抢购者蜂拥而上。
郝放等人看楼时正赶上抢购者,堵在大门。他们如何也挤不进去。郝放提议,咱们先去办结婚证吧。
婚礼如期在4月25日那天举行。按照农村的习俗,郝放和余侠各自回了老家。学校前去参加祝贺的老师分成了两部分。其中校长带一部分来郝放家祝贺。
郝放家的新房是郝放在初二的时候盖得。新房一直有父母住着,郝放常年在外,从新房落成到郝放结婚整整过了有十几年。当初在全村首屈一指的砖瓦房已现落伍。
为了郝放结婚,父亲给房子里里外外重新粉刷油饰了一遍,虽说不上富丽堂皇,却能感觉到一种新气象。
结婚那天,新房张灯结彩,全村男女老幼齐聚郝放家,再加上亲朋好友,几十位贺喜的老师,自是一番热热闹闹的场面。
那天齐晓红穿的一身淡红的旗袍,盘了头,脸上铺了淡淡的脂粉。原本就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坯子。再加上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更是增加一份儿惹人的妩媚。
前来看热闹的相邻无不用羡慕的眼光瞅着这个美若天仙的新娘,一个个赞不绝口。
11点左右,结婚典礼开始,那时的结婚到没有那么多西洋程式。而更多的是来源于中国传统的习俗。不过是由主婚人讲话,再由司仪宣告拜堂之类。
校长做主婚人讲话时,大家都屏住了呼吸。听到校长对郝放在学校表现那些赞美之词,让相邻不由得对郝放更是刮目相看。
“原以为郝放回到乡下教书是没有混好,没想到人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小子竟有这大能耐?怪不得人家会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回来!”
拜堂完毕,开始大摆筵席,款待宾朋。
三点钟左右,中午的宴席刚撤,一群本姓的媳妇又忙着包饺子,三姑六婆家未出五服的嫂子们,一边干活,一边嬉笑着开着荤荤素素的玩笑,谈论最多的还是新娘。
“看人家文化人就是不一样,文文静静的,越看越耐看,长的比画上画的还好看!”
“和咱比,真正是仙女看蛤蟆,咱们只配刨土垃疙瘩。”
一婆娘对身边的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臭儿,看到没?还不好好上学?你看你放儿叔多风光?好好念书吧,将来也给我们带来一个天仙似的媳妇回来!”
大家不由哄堂大笑。小男孩红着脸一溜烟的跑了。
晚上7、8点多,人们吃完饺子。按照风俗该要闹洞房了。
要在以往,谁家娶了媳妇,最头疼就是难过闹洞房这一关。
小伙子们没有深浅,有闹得出格的,一时兴起会把新媳妇抱起来从窗子里扔出去,然后外边的人在外边接了。吓得新媳妇半死儿。
甚至有的把新媳妇压在身下,叠了罗汉。
郝放早就把这些说给齐晓红听,让她有一个心理准备,等七八个小伙子进屋时,齐晓红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而这时,让她想不到的是。这些小伙子们一个个却规规矩矩,之间开这些不咸不淡的玩笑,也不时的瞟上一眼新媳妇。
待了一会儿,一个看似深沉的小伙子站起来,“我们哥儿几个可不能白来,今天我们真是开了眼了,你是文化人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你给我点上烟就行!”
看到这位点烟得逞,其他的都凑了上来,齐晓红赶忙推辞,“别点烟了,我给大家削苹果吧!”
刚刚削完苹果,还是那个深沉的小伙子,拿出来一个照相机,“咱们和新娘新郎合个影如何?”
人家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齐晓红没法不答应,郝放也不好拒绝。
结果小伙子们把郝放和齐晓红围在中间,他们待得姿势倒还算规矩,在一声“茄子”声中,一哄而散。
人走光了,齐晓红麻利的整理着被褥,一边说,“哥,从初二我们相识到现在你说有几年了?”
“有——,九年了吧?”
“九年零八个月23天!”齐晓红停了一下,扭过脸来说。
“你记得这么清啊!”
“从我决定和你叫哥开始,我就在盼着这一天了!”齐晓红停下了手中活儿,眼睛盯着郝放。
“还叫哥啊?是不是该改一改了?”
“改不了!”一边说着,齐晓红动手宽衣。
郝放看在眼里,那束缚了十余年的堤坝,终于决堤。汹涌的洪水瞬间的淹没了他,也一并连齐晓红也淹没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