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卫京已经二十天了,就是搬到新馆驿都有半个月,不知为何,卫国始终没人来谈和谈的事情。
卫王倒是给安然足够的礼遇,每天都派人来慰问,卫国的才子们也经常来馆驿拜访。
吉安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你欠我二百块钱的表情,看不出丝毫不悦。
最苦的还是秦若兰,依旧是每天早出晚归。
安然虽然很想帮她,但在卫国偶尔接触的几个学子,都是自命清高不肯为官的高雅人士,怎么帮?
晚上让安然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吉安居然派人来请他,说有要事相商。
一进屋,秦若兰已经在那里了,看两人严肃的模样,安然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咱们安大家来了,我就说说现在的情况。”
吉安的脸色并不好,因为现在的表情由欠他二百块钱变成两千块,看来事情有些急迫。
“今天晋京传来消息,卫国西线大军又向前推进二十里,直逼天松岭。”
安然一惊,天松岭可是宛平城的门户,过了天松岭就是别山镇,骑兵用不上两个时辰就能直达宛平城。
看来晋国又吃败仗了,大军来的时候两国军队还在汉水两岸对峙,如今居然连汉城都破了,打到天松岭。
“陛下的意思是如果不能赶紧求和我们就回去,免得晋国灭亡了,咱们都不能为国尽忠。”
说完,吉安丢给安然一份战报。
原来,就在他们来卫国不久,卫军绕路汉水上游,渡江偷袭,粮草辎重损失惨重,张大将军无奈率领后撤,卫国人趁机围攻汉城,张敬天担心大军在汉城被围死,率军后撤至天松岭。
“大人,为何来时陛下以为卫国会和谈?现在卫国却一点和谈的意思都没有?”
吉安看了安然一眼,心道,当初你不是也认为卫国会和谈么?为何现在这么问?
不过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耐心的给安然解释:“咱们都小看了卫国,卫国的国立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闵怀给卫国带来的好处远比估计中多的多。”
说完又大有深意的看了安然一眼,叹息似的说:“我大晋本来也有这种机会,可惜老天不给我大晋时间。”
安然脸一红,没想到到现在吉安还如此看重自己。
“本来大王遣使去了鲁国,晓以利害,曾以金银,求鲁国出兵卫国以解晋国之危。鲁国也出兵了,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卫京却没有听到一点关于鲁国的消息。原因无外乎两点,要么鲁国没有出兵,要么鲁国出的那点兵力对于卫国来说不痛不痒,根本构不成威胁。”
若兰一听,急忙说:“我四处打听,没听到任何关于鲁国出兵的消息,只有卫国前线大胜晋国的。大人,既然这样,咱们就回去吧,我怕晚了卫国人不会放安然走。”
“只怕现在她们也不会轻易放安然走。当年闵怀振臂一呼灭了蜀国,安然虽然不如闵怀,但现在才名已成,救个晋国也不是不可能。”
吉安说完,似不经意间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自顾自的低头沉思,事情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他怎么也没想到。
现在使团看似自由,实际上在卫京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得到点消息都难,唯一知道的消息要么晋国传来的,要么是若兰打听来的。
忽然,安然眼睛一亮,看似绝对无解的死局,却偏偏因为绝对无解有了一丝缝隙。
“大人,咱们现在消息闭塞,若兰打听来的消息恐怕都是卫王想让我们知道的消息。至于国内传来的,即使到了咱们手里也是几天之后,未免有些迟了。安然以为事情还没有那么糟糕。”
不知道是谁还了吉安钱,他现在的表情恢复成你不欠我钱了。
笑着看着安然,吉安心里很欣慰。二王子,和硕公主欣赏安然,或许是欣赏他的文采还有年轻人的那份狂妄。晋王欣赏安然,或许是欣赏那些让人听了耳目一新的治国之道。吉安也欣赏安然,他欣赏的则是安然那份远超同龄人的深思熟虑,那份老辣。
“若卫国真的如表面上这样,想吃下我大晋,岂会对咱们置之不理?若我是卫王,一定一面假意和谈,以迷惑晋王,再出其不意大破晋国,打晋国一个出其不意。然而,现在她对我们置之不理,岂不是大错特错了?我见过卫王一面,她城府很深,说话看似不着边际,其实滴水不漏。如此谨慎之人,怎能犯这种错误?”
“那以你的意思?”
“逸之以为,卫王不过是想摆出个不想和谈的样子,好在和谈之时狮子大开口。卫军如此步步紧逼,说不定鲁国那边给他们造成的麻烦不小,他们现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师。”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很简单,无论如何咱们明天都要去和卫王辞行。无论卫王如何挽留,咱们必须做出一幅肯定要走的架势。若是卫国想和谈,卫王一定会提出来。若是不提和谈之事,恐怕卫国便是吃定我大晋了。”
安然说道这里,吉安终于笑了,没错这次脸上确实是正常的笑容,安然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想再拖卫国几天。只是现在卫国拖的起,我大晋却拖不起了。户部现在已经拿不出一兵一卒,一粒粮草。”
安然一惊,没想到看似风光的大晋,居然已经到了如此山穷水尽的地步。
吉安最后说了句:“若是卫王放我等回去,恐怕你是回不去了。若是和谈,就是不知道卫国会要些什么东西。丢掉的领土肯定是要不回来了,希望卫国会不会狮子大开口,再要些便好。”
焦急的时间总是过得很慢,当安然迎来第二日曙光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与床榻争斗了多久。
安然一夜无眠,看秦若兰的样子恐怕也差不多,唯独吉安仍旧是一幅债主的模样,看来昨天晚上他睡的不错。
卫王依旧是那种淡定的口气,那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安然说要离去时,她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了句:“真是可惜,本来还想留安大家多住些时日的。”
安然心中一凉,看来情况真的不容乐观,晋国在劫难逃了。
就在安然等人要出朝堂之际,卫梅忽然说道:“安大家请留步。”
说完,她转身对着卫王道:“大王,儿臣有事上奏。”
卫王有些动容,面上全是不悦的神色,仿佛知道女儿即将说的是什么。
“寡人主义已决,你不必多言。”
卫梅却是一幅大意炳然的模样,坚定的说:“大王,儿臣以为安大家远道而来,代替晋王求和,大王应该应允,不然天下人岂不会耻笑我卫国不尊重安大家?闵怀先生知道后大王该如何解释?”
卫梅说的是头头是道,听在安然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这事儿有门,卫梅多半就是卫王留下的伏笔,看来卫国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从容。
“住嘴!国家大事岂能儿戏?就是闵怀大家知道了,他又能怪寡人什么?寡人不也是想让天下百姓少些战乱之苦么?”
装!你们接着装!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能装到什么时候!欲擒故纵这种东西,我安然四岁就会玩儿!
“大王,荡平晋国随时可以,但尊文重道的名声却不是那么好挽回的。我大卫以文道治天下,没了这个名声大卫如何在天下立足?”
威望沉思良久之后才说:“罢了,罢了,寡人就给安大家个面子,饶了晋国一回。只是寡人要看到晋国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