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宁市坐落在山东省,紧靠京杭大运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省外提起来,她的名气比不上拥有七十二泉的省会,比不上飞速发展的青岛,比不上举办风筝盛会的潍坊,比不上让八仙过海的烟台,也比不上怀抱五岳之首的泰安。更为尴尬的是,在省内提起来,身为地级市的她没有孔老夫子的家乡曲阜出名,没有石雕之乡嘉祥出名,没有好汉众多的梁山出名,没有大蒜之乡金乡出名,没有汶上,兖州,鱼台等等等等这些县市区出名。
有他省的朋友就问过司马午这个问题,那小子还极尽嘲讽,说话极其难听。对于这种低智商的问题,司马午回答的也很巧妙,身为老大,手下的小弟放出去一个就能独当一面,你说这老大该有多牛?你再说,小弟各个这么牛,老大低调点不好吗?
对方哑口无言。
十一岁的司马午就生活在这个低调城市南部,一条名叫八铺街的地方。说起来八铺街还不算小,这里有好几家在当时来说很大的工厂,制伞厂,纸箱厂,还有当时市里面的龙头企业——火柴厂。那时有两句很有名的话在街里坊间传播,叫“北有北制革,南有火柴厂”。一家制革厂,一家火柴厂那是声名远播,可以说支撑起了整个城市GDP半壁江山。
火柴这种东西现在在市面上已经很难见到了,如今可是火机为主流的时代。搁在当时那年代,小小一盒火柴却是每家每户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火柴厂工人的待遇放在全市那是名列前茅,每到逢年过节发福利时,总会大包小包,喜气洋洋往家提。所以当时的待业青年都是挤破了脑袋也要想尽办法进去,说出来你还别不信,有人分到了公检法,竟然托关系调到这里。
家里人就经常在司马午耳边叨叨,你要好好学习啊,长大了赶上火柴厂招工才能考进去。话听得多了,司马午就把能进那里面当一名光荣的工人作为了儿时的梦想。
司马午家在火柴厂北大门外,紧挨着纸箱厂。那时候的老院子不像北京的四合院,但布局也差不多少,只不过每家每户盖房子的时候不讲究左右对称,显得错落有致,乱七八糟。
司马午有三个光着腚长大的发小,帅气英俊的程厚强,机灵好玩的杨凤雷,少年老成的温延峰。他们四家基本是门挨着门,院靠着院。四个小屁孩四五岁就整天光着屁股东家串西家玩,你打我我告你,刚刚还咬牙切齿的指着对方发誓,再也不和你一起玩了,一转眼的功夫,头挤头肩并肩的又趴地上看蚂蚁搬家了。像极了古时候的三国,那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四个人一样大的年龄,一年入的学校,巧的是还分在一个班。虽说赶不上现在网上说的四大铁:一起下过乡,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但是那关系可是:一起光过腚,一起入过梦,一起染过病,一起被人瞪啊,比四大铁可要铁的多。有人也许会问,染得啥病啊?感冒发烧啊,一个打喷嚏,第二天剩下的三个比赛似的都挂上鼻涕泡。
这四个小子放在整条街差不多大的小孩当中,还属于比较听话懂事的,不像有些小孩动不动就砸谁家玻璃,在谁家土墙上掏个洞,再不就欺负比自己小的小孩,让对方家长时不时的来自己家走动走动。他们四个是那种想着法玩的,别管是什么东西,他们都得玩出花样来,用司马午他老子的话说就是,这四个小子就知道闷头“憨作”。
憨作这个词是济宁老土话,翻译成普通话的意思,就是玩的没有目的性,瞎捣鼓之类的。
别人钓鱼,他们就钓蛤蟆(济宁人口音不念hama,而是念heme),随手捡根木棍,垃圾箱里翻一下,捡根绳就成,一头系木棍上,另一头随便绑点啥都成,大多数时候都是绑上一片叶子,对着蛤蟆叫声多的地方来回那么一晃悠,几秒钟功夫就逮一只,速度快的吓人。
那时候,大街小巷路两边都有草窝,有草窝的地,百分百有蛤蟆。捉住蛤蟆,他们也不吃,也不往家拿,干嘛呢?气蛤蟆玩。手里拿根小棍,对着蛤蟆背像老和尚敲木鱼一样,有节奏的敲着,嘴里不念经,但有口诀:气气,气蛤蟆,气的蛤蟆打哆嗦。
不大会的功夫,蛤蟆肚子就会像充气一样,越鼓越大。四个人就像捡多大便宜似的,捂着肚子笑上半天。
眼看着快过年了,放了寒假的四个捣蛋鬼聚在程厚强家,只因为程厚强父母上班要很晚回家,所以这里就是他们的聚义厅。
“明天都能出来不?谁出不来说一声。”温延峰像做贼似的低声说,明明屋里就他们几个,还没外人。
司马午面有难色的说:“我要看看俺爸在家不在家,你们也知道,他管我很严。”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皮,兄弟们每次有活动只要缺一个,保准是他,有个脾气大的老子,实在没办法。
杨凤雷长的胖乎乎一张娃娃脸,个头也不高,没说话先露笑脸,“你就是你家的宝贝蛋,管你严,是怕把你丢了。”
这话说得司马午很没面子,程厚强和温延峰还很没义气的在一旁偷着乐,于是反驳说:“我再是宝贝蛋,也没起个小名叫蛋蛋啊。”
程厚强竖起大拇指夸道:“说得好。”紧跟着,又跟温延峰笑作一团。
这杨凤雷姊妹仨,上面两个姐姐,好不容易生这么个小子,他老子就给他起了个小名——蛋蛋。其实起这样的名,也有老传统,搁穷人家起个贱名好养活。要不老辈人有那么多叫,狗剩,狗蛋,猪妮的呢。
杨凤雷脾气好,随着他们也是哈哈直乐,一时都忘了还在讨论的话题。最后还是年龄最大的温延峰拍了板,明天早十点,八铺大队门口集合,过期不等。紧跟着,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