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皮四天没吃饭,背上直冒虚汗,眼看眼镜就要脱险,黄泉路上没人做伴。就在这时,人群后面响起一个尖利的声音:“不许动,打劫!”咔嚓,咔嚓,响起两声拉动枪栓的金属声。
人群一哄而散,又躲到黑暗的树林里去了。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瘦得像猴子,而且是一模一样的猴子,长头发一个向左分,一个向右分,一个提手枪,一个提微冲,本来是要把所有人都一网打尽的,没想到一听说打劫,一个个溜得比肥皂还快,枪口不由自主地指向了钱皮和眼镜。
人饿得半死的时候鼻子最灵光,何况钱皮已经饿得快两个半死,一股尿骚味冲得他脑花儿一愣一愣的。他低头一看,眼镜脚底下湿了一大摊。钱皮手一松,眼镜一屁股瘫坐下去,激起一阵尿花儿,水花儿还压得不错,要不是屁股先接触水面,世界跳水锦标赛冠军就是他的了,田亮郭晶晶也没机会闹绯闻了。
左分伸出右手,给了右分一巴掌,骂道:“叫你学点儿哲学再出来打劫,你麻逼逻辑哪儿去了,意识哪儿去了,咋呼个啥啊,都跑光了,跑光了!打劫,打劫,打个锤子啊!”
右分还了一掌,回骂:“哲学个锤子,逻辑个卵子,都他妈不跑,你来搞定啊?”
“如果没有逻辑,你丫脑袋就是猪头。”
“如果没有脑袋,你丫猪头都不是!”
“看了一本苏菲的世界,就以为自己是哲学家了?麻逼尼康应采儿都吃素的?”
“尼康是谁?”钱皮一下子凌乱在风中。
“锤子哦,就那个自称太阳的疯子噻。”
“锤子,自称太阳的多了去了,三胖他家三代都太阳。”
”锤子哦,就德国那个,**哲学家,一辈子都没找到老婆,右手累成了帕金森。”
“锤子,你麻逼说的尼采吧?”
“麻逼那是他的姓,他全名叫尼采·康德,简称尼康。”
“尼康个锤子,尼康是卖打印机的,尼采是尼采,康德是康德,还有应采儿是哪个?”
“****的哲学家啊,法国的,他有一句名言,叫屙屎糊我脸。”
“麻逼你脑花儿打滑了嗦,我思故我在吧?”
“麻逼你脑花儿才打滑了,你全家脑花儿都打滑了。”
“麻逼我全家不就是你全家?你骂自己啊?”右分拊枪大笑,微冲枪口在钱皮眼前花枝招展。
“你们能不能严肃点?打劫呢。”钱皮用食指小心地把枪口推开,战战兢兢地说。
“严肃个锤子,嗯,你麻逼怎么抢我台词,蹲下!”右分斥道。
钱皮赶紧蹲下,抱着头。
“管他个锤子,来,继续整!说你脑花儿打滑你还嘴嚼,那是应采儿。”
“锤子的应采儿,玛米亚还差不多。”
“锤子的玛米亚,林哈夫还差不多。”
“锤子的林哈夫,哈苏还差不多。”
“哈苏个锤子,哈勃还差不多。”
“哈勃个锤子,微博还差不多。”
“微博个**用,多吃点伟哥就强博了。”
“强博个**用,再多吃点伟哥就强国了。”
“强国个**用,绕赤道吃一圈伟哥就强球了。”
“强球个**用,绕太阳系吃一圈伟哥就强日了。”
“强日个**用,绕银河系吃一圈伟哥就强淫了。”
啪,两个人击了一下掌,哈哈大笑,似乎对自己脑子反应这么快非常满意。
“麻逼刚说哪儿了?”
“应采儿。”
“莱卡儿。”
“锤子莱卡儿,明明是笛卡尔。”
绕了半天,两个伟大的哲学家总算绕对了,钱皮腿都蹲麻了,接下来的对话又让他凌乱了。
“麻逼笛卡尔干啥的?”
“吹笛子噻,二泉映月。”
“麻逼二泉映月不是笛子吹的,是萨克斯拉的好不好?”
“****的你还晓得萨克斯嗦,家乐福门口拉萨克斯那老两口是不是拉的二泉映月?”
“肯定是噻,萨克斯不拉二泉映月拉啥子?”
“拉屎!”钱皮忍不住接了一句。
“你麻逼太恶俗了。”
“你麻逼太龌龊了。”
“为了惩罚你的恶俗。”
“为了惩罚你的龌龊。”
两支枪口同时指向了钱皮:“把钱全部交出来!”
“交锤子,都强平了,还欠几十万呢。”
“啥强平?”右分问。
“去去去,这都不懂。融资吧?兄弟,几倍?”左分兴奋了。
“八倍。“
“前辈啊,遭好多?”左分崇拜的口气差点把钱皮熏个大跟斗。
“五千万吧。”钱皮话一出口,顺便把损失夸大了十倍。两个馒头下去,那个多出来的人生选项在慢慢消失,吹牛渐渐又有了底气。
“我们也遭了,同是股市沦落人啊。”
“遭好多?”
“三百五。”
“三百五十万?”
“哪那么多啊?三百五十元。”
“三百五十元你们炒股?”
“是啊。”
“真是祖国好公民,这点钱都不忘给国家纳税,给券商缴手续费,能买到股票吗?”
“当然。”
“什么股?”
“000725。”
“你妹,说名字。”
“京东方。”
“我靠,这老古董啊,就他妈一粪坑,专门坑爹的。”
“我们就是他爹啊,两个爹,麻逼它赚大发了,早知道就不炒了。”
“你们哪是炒股,你们炒屎呢,再怎么炒也臭不可闻,它的存在价值就在于给可以新手练练手。”
“前辈何意?”
“新手不敢买高价股,怕一亏就亏很多,所以都喜欢买低价股,越低越好,以为亏了也不会亏多少,哪知道这些****会这么坑爹呢?”
“啊呀,麻逼我们真这么想的,前辈您真厉害。”
“厉害啥,厉害会投江吗?”
“我们也一样,麻逼低卖高吸,还剩一百多,只好出来打劫了。”
“股逼民反啊。”
“哎,前辈,你都遭那么多了,就不抢你了。你,麻逼钱掏出来!”左分忽然尿花儿里的眼镜,踢了他一脚。
眼镜抖抖簌簌从兜里摸了几张一元的出来。
“你麻逼打发叫花子啊。”右分火大了,冲上去又是一脚。
“你麻逼打发讨口子啊。”左分也冲上去踢了一脚。
“钱都老婆管起在,这几块还是给我打酱油的。”
“打锤子酱油!”
“打丧火还差不多。”
“老子最恨气管炎了!”
“老子最恨耙耳朵了!”
“前辈,帮我们拿着。”左分右分把枪往钱皮手里一塞,冲上去对着眼镜就是一阵暴打,眼镜嗷嗷乱叫。
“警察来了!”树林里一声大喊。
左分右分转身就跑,钱皮抱着两支枪,愣在那儿:“喂,你们的枪!”
左分、右分一个急刹,差点点燃脚下的青石板,马上又跑了回来,拉着钱皮说:“快跑啊,你麻逼站这儿干什么?”
“我干嘛要跑?”
“枪在你手上啊,老大!”
钱皮一惊,两支枪掉下来,砸在眼镜的头上。眼镜跪在尿花里,嚎啕大哭,磕头如捣蒜:“我错了,我不该看闹热的,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一个歪婆娘……”
钱皮大怒,踢了他一脚:“我们不是一伙的。”
“大哥,我晓得,我不会给警察说你们是一伙的。”
“快跑吧,前辈!”双胞胎拉着钱皮就跑,钱皮又惊又怕,刚开始还在挣扎,后来实在没劲了,就任由他们拖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