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饰儿陪我去老五总部开了一个会,在嫂子和CEO的注视下,人力资源总监向集团各位高管正式介绍了我:“这位是再入职的行政部经理兼本省大区运营督导二孬。二孬同事有着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在基层很具号召力,大家鼓掌欢迎。”按照我的级别,根本不需要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推出来,更加不需要总监亲自介绍我,所以我知道饰儿的分析是正确的。
我原以为失去了彤爷的嫂子会很憔悴,但是她在外表上一点都没显露出来,她一旦显露出软弱,坐在她周围的那些心怀怪胎的人立即就会变成鹰隼吃掉她。我扭头看着嫂子,她正滔滔不绝地宣布一个激动人心的计划“猛攻二三线城市,扩大百货战线,五年内再造一个老五”。
开完会后,我突然想到曾经和喵喵一起度过的命贱的日子,心里面很是触动,“喵喵,我的命现在已经不贱了,我已经熬过来了”。
我出院后,开着沃尔沃直奔我和喵喵曾经住过的镇天巷。当一个人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这个人的很多情感会在现实的压力下蜷缩成一团,而一旦当这个人变得有板有眼了,那么这个人原本埋藏在潜意识中的种种心理需要将会要求得到足够的尊重。具体到我身上,那就是当我没有从这个社会收获到足够的东西时,我就把自己的心情藏着掖着,现在揣着大把的钱开着沃尔沃,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比较正经的人了,至少不贱了,所以我想要给自己的心情正名。
喵喵已经消失在我的生活里一年多了,但她依然还活在我的生命中,而且由于我的生命开始怒放,所以喵喵比过去更加强烈地活在我的生命中,强烈到像是已烙进我灵魂深处,而我也比过去更加强烈地需要她。
站在我和喵喵从前每天都要经过的巷子口,我极度渴望将升职的好消息告诉喵喵,我觉得这里面有她一大半功劳,是她指引着我从原来来到这个城市的,是她终止了我的银行门口抢钱计划然后说服我和她一起去老五超市应聘小红帽的,如果没有她,就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我希望能和喵喵一起分享,我希望喵喵明白我们曾经的付出并不是无意义的,我当然也希望能藉此挽回她。以前和喵喵一起过穷日子时我很痛苦,尤其是我记得喵喵流产后居然还是跟我坐着公共汽车回家的,而且由于担心丢掉工作所以第二天就不得不跟我一起去超市上班,当时我就特别恨自己没有能力让她幸福。
我曾一度以为这是我最大的痛苦,现在我知道了这还不是我最大的痛苦,我最大的痛苦是当自己一夜暴富之后却找不到喵喵来和我分享了。如果没有喵喵跟我分享,我一夜暴富的意义就少了许多,我就像一个赢得了比赛却没有人站起来为我鼓掌喝彩的拳击手,我在满心欢喜中体验到了刺骨的孤单。
我把喵喵弄丢了,像弄丢我的小拇指和匕首一样把她弄丢了,小拇指和匕首丢到哪儿了我至今不清楚,所以我不认命也要认命,但我知道喵喵在哪里,于是我很不甘心,我渴望能回家找到她然后把她带回这里。
我单方面地认为我和喵喵必须要在一起,我觉得这样不仅我会幸福,喵喵也会幸福,即使喵喵一开始不觉得幸福她也会慢慢地觉得幸福,所以不管是通过绑架还是拐骗还是别的什么方式,我都要让喵喵和我团聚。
年关临近时,这里闹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大光头表情自然地暴毙在了自家的别墅里。官方的说法是大光头煤气中毒而死,而我听到的地下说法是彤爷死后,大光头将五十万报酬通过中间人给了皮衣一伙人,但中间人临时起了心眼,只给了皮衣二十万。皮衣误以为是大光头耍了他们,所以找准机会就把大光头给捅了。
杀掉大光头后,皮衣很有契约精神地从别墅里不多不少地掠走了总值约三十万的财物,最后还拿大光头的血在墙壁上写了一行字:“所谓公平就是你收获你的结果我收获我的结果。”
这座城市的秘密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