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修厂这么大,有人员256人,但其中只有中国人46人,其余的都是“拉菲克”按理说,中国人只应该是技术指导,但在“拉菲克”没有掌握技术,独立操作之前是不能直接生产的。这些大修厂的援外战士可就苦了。502会战,工作量剧增,就是全员都上,也够紧张的。但“拉菲克”们还都在学习阶段,不仅不能按正常用工使用,还得耗费精力教他们。当然很多不需要技术的工作他们还是做了不少。别的工种好说些,可以叫他们边学边干。就是车工车间不行,那车床可不是吃素的,一个不注意会伤人的,所以他们压力特别大。
徐涛他们四个人抱着好好表现就不回水泥构件厂的打算,干得热火朝天。说实在的,徐涛在干活上那真是一把好手,技术好,力气大,不会偷懒,只要一干上活就属于废寝忘食型。现在他加工好的配件已经在车床边堆了有半米高,他把车床停下来,抹了一把汗,四周扫了一眼,看见有几个“拉菲克”正坐在车间大门旁边聊天。这些“拉菲克”应该负责清理成料入库和提供生产用料等搬搬运运,现在看中国人忙的无暇顾及他们,乐得清闲就聚一堆聊天。
徐涛一看就来了气,自己加工的成品都堆成小山了,都影响活动空间了,这不耽误速度吗?于是便指着他们大声喊:“过来,都过来!”但车间机器噪音大,离得又远了点,可能那几个“拉菲克”聊得起劲没听见,谁也没动。
徐涛本来脾气就急,一看人家连理都没理自己,不由得火往上撞,他把正在擦手的抹布往地上一摔,大步流星的朝那几个“拉菲克”奔去。到了跟前,他“啪、啪、啪”的照那几个人头上一人拍了一下。
有几个“拉菲克”捂着脑袋扭头一看,是徐涛,连忙站起来,嘻着笑脸点头说:“老西(徐)。’
只有一个“拉菲克”蹲在地上看了徐涛一眼,依然如故,嘴里还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
徐涛也听不懂,觉得他是在说怪话,便照他屁股踢了一脚。嘴里用中国话说:“你说啥?”
实话说,徐涛这一脚根本没用力,但那“拉菲克”却身子往前一扑,来个大马趴。只见他翻身坐在地上,“哇啦哇啦”叫了一通。
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说大,这不是两个国普通人之间的事,按当时说法是“内部矛盾”调节一下就行了。这是和外国人,虽然你是在援建,但这是人身攻击,是国际纠纷,这还了得?
说小嘛,这连打架都算不上,只能算徐涛管理办法欠妥。再说,又没伤没流血的,可能连疼都不疼,用不着上纲上线,安慰那“拉菲克”两句也就是了。
可那位“拉菲克”却哭了,鼻涕眼泪的还哭出了声。大家都围过来,有人说徐涛两句,有人安慰那位“拉菲克”可是谁的“斯语”都不怎么样,几乎没法劝。正在这时秦雅君拿着一卷图纸走了进来。她是来送加工图纸的。
秦雅君一看大家围着一个哭哭啼啼的“拉菲克”,便走进前问翟霞怎么回事。
翟霞一见秦雅君,便小声把情况说了一下。秦雅君看了徐涛一眼,徐涛一缩脖,朝她苦笑了一下。
秦雅君略一思索,便走到哪“拉菲克”面前说:“老徐西沙瓦(不对),喂喂(你)江干旗(干活)西沙瓦。库巴库巴。(找大官去)”
她这是拼单词,意思是徐涛不对,但你干活不好好干,找大官去解决。这些话要是正常理解应该谁都不懂,但“拉菲克”们习惯了也能明白什么意思。当地人最怕见官,见了他们的官连魂都没了,特别是这些纠纷的事,都是先打一顿再问什么事。
这位“拉菲克”本来就想为难一下中国人,闹两个赔偿钱。现在一说去见官,而且自己干活时还偷懒,立刻惶恐起来,连连摇着双手,嘴里喊着:“西沙瓦、西沙瓦。”一溜烟的推起一辆小车,跑到徐涛车床前,也顾不上用锹,直接下手往车里抓。那几个“拉菲克”也急忙往自己的工作区跑去了。
大家一看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徐涛走到秦雅君面前,韩笑着说:“雅君,够哥们!欠你一个情。下次还给你捎木瓜。”
秦雅君也笑了:“不要木瓜,那味我不太喜欢。倒是你,在咱们中国人面前咋都行,比如你在船上和胡革。可是和‘拉菲克’就得注意。”
徐涛哈哈笑了:“我和靖思、胡革早是哥们了。”他一看秦雅君脸色一变,隐约感到了什么,就关心的追问了一句,“有他的信吗?”
秦雅君不愿在不特别熟的人面前谈自己的事,淡淡一笑,把话岔开说:“你以后还真得注意工作方法。”便往车间主任办公室走去。
徐涛疑惑地看着翟霞问:“咋啦,两人出问题了?”
翟霞一转身扔了一句:“不知道。”就走了。
徐涛茫然的愣在那儿。呆了半晌,他“嘿”的一声,自言自语道:“这个靖思,真摸不透他是啥脾气。人家秦雅君那么个大美人,对他又那么上心,咋就不知道多疼惜?你来不了可以理解,你忙,那来个电话总该可以吧?”他心里埋怨着许靖思,却真替他着急,转念一想:“靖思也许不知道尹三朝那兔崽子天天缠着雅君,万一——”
徐涛是直性子,一根肠子的人,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了。这下可把他急坏了,撒腿就往车间主任办公室跑去。他要给许靖思打电话,叫他火速赶来,再晚了雅君就被人夺去了。
他刚跑到车间主任办公室门口,就见主任和秦雅君往外走,他笑着点点头,对主任说:“打个电话。嘿嘿!”
主任“嗯”了一声,秦雅君冲他一笑,两人走了、
徐涛一猛子扎进办公室,抓起电话大声叫着:“接复测施工队。”
有人接电话了,徐涛急急地喊着:“我找许靖思。什么,他在外面施工?啥时候回来?哎呀!”
徐涛懊恼的一甩手,把电话重重的扣在话机上,一屁股坐在主任的椅子上,立刻又弹了起来:“不行,我得找翟霞去,让她劝劝雅君别跟尹三朝那小子。”
后果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