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中国人情殇黑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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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夜履险境、

中午吃饭了,胡革满头大汗,上衣被汗水浸的透湿。他拖着疲惫的脚步,蹒跚的走到一株树下,一屁股跌坐在地,身子往树上一靠,吃力地拧开水壶盖喝了两口,慢慢地闭上眼睛喘息着。

沈长厚也来到树下,坐在他身边,一边喝水一边问:“累了吧?”

胡革费力的睁开眼看了他一下,无精打采的摇摇头。

沈长厚看看“拉菲克”们正在吃自己带来的“西玛”(nshima),当地人的主食,是用玉米面烫熟,用手攥成团配上肉和蔬菜的食物。但单身汉,特别是在外干活时就只是沾点盐水。

他把胡革和他的中午饭一起带来了,两听红烧肉罐头、两瓶汽水和几个馒头。他一边开着罐头一边说:“先吃饭,然后再歇着。”

没听见胡革搭腔,他扭头一看,胡革歪着头已经睡着了。看见胡革喘气挺粗的,他习惯性地摸摸胡革的前额,不由得吃了一惊:“呀,这么烫。”他抱着胡革,冲“拉菲克”们喊:“伍派西,咕噜动姆。老胡西沙瓦。伍派西!(快,叫车,老胡不好,快!)”

和中国人打交道久了,“拉菲克”基本都能听懂大概,好几位“拉菲克”连连点头,其中一位还没等老沈说完撒腿就跑了。

没过多久,等在前面车站的轨道车隆隆开过来了,司机跳下车问:“队长,小胡怎么了?”

沈长厚背起胡革,司机赶紧过来搀扶。沈长厚一边上车一边说:“快把他送回队部,叫队医看看,不行叫医生送医院。”

司机说:“队长,送回去晚上我也赶不回来。在动物园里不能贪黑,这工地收工咋办?”

沈长厚急了,厉声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说完他就觉得自己过激了,便缓和一下语气,“小胡烧得挺厉害,不能耽误。我这里还有一辆卡车,收工没问题。你快点吧。叫上一个‘拉菲克’帮你。”

司机开车走了。沈长厚拔腿就往回走,他要赶到贾崇明大运组,卡车在那儿。他对胡革打洞组的“拉菲克”大声喊:“巴西,巴西!(停止)”然后他拉了一个朋友跟他一起往回走。其他的朋友明白了,纷纷收拾工具相继跟来。

到了大运组,沈长厚对贾崇明说:“小胡病了,我叫轨道车把他送队部了,轨道车天黑前赶不回来。现在就收工,用卡车把人分批送回去,决不能在野外过夜。对了,你安排一下,先送“拉菲克”,别丢下一个人,记住,每次都查点人数。咱们的人集中在一起最后走,咱们有枪。”

贾崇明应了一声,急急走了。

当第三趟车开走后,太阳已经坠下地平线。贾崇明过来说:“队长,‘拉菲克’都走了,一个不少,可等车再回来那天就全黑了。”

沈长厚看看已经黑下来的四周,呵呵笑了起来:“黑了咋的?有你‘大将’在还怕什么?”他见贾崇明一副不解的神气又说,“斗蟒的时候你不是说,‘那一条小虫,咱老贾俩手指头就捏吧了’?”大家哄的笑了,气氛一下子就轻松起来。

大家情绪放松了,暗地里沈长厚可一点不放松,三十多个人的安危可是天大的责任,他必须镇静,但更重要的是如何确保万无一失。

沈长厚看贾崇明直挠后脑勺,又严肃的说:“笑归笑,谁也不许大意。都聚一堆,看看枪里的子弹上膛没有。”话音一落,周围一片拉枪栓声。他看大家都点头又说,“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多捡些树枝荒草堆一个柴堆备用。”

天色已经黑透了,周围出现了各种声音,夜光中一对对绿莹莹的小灯笼游荡着,越来越多。这是野兽的眼睛。大家都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越聚越紧。忽然,这些小灯笼四处飘散,急促移动,传来了杂乱的蹄声。远处出现了三对更绿、更大的“绿灯笼”一步一步的逼近。

“队长,肯定是狮子,这是117啊。开枪吧。”有人低声说,声音有点发颤。

沈长厚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逼近的“绿灯笼”,沉静的说:“别慌。大家把枪都瞄好准,我叫开再开。大将,把火堆点着。”

“哎。”贾崇明划着了火柴。

火堆越着越旺,火苗舔着枯叶干枝窜起一米多高,不时地发出“噼啪”的爆裂声,飞迸出礼花一样的火星。对面的“绿灯笼”停住了,继而消失了。大家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都相视而笑。

远处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接着两束刺眼的灯光直射过来。沈长厚大声说:“把火拍灭。”

第二天天刚亮,轨道车就开到了营地,胡革回来了。

昨天胡革被送到队部医务室,许大夫和孙大夫认真给他做了检查,体征没什么大事,两人都认为是感冒,还有点轻微中暑,于是给他输上了液。确实,两位大夫诊断的没错,但他们想不到胡革的精神压力远远大于病痛。

躺在床上输液,胡革恍恍惚惚记得沈长厚所做的一切。

他听到老沈让“拉菲克”喊车的话,那么急切,那么焦虑,他当时就想掉泪。大概是“拉菲克”叫车的时候,沈长厚把自己抱在怀里,用牙咬开了汽水的瓶盖,轻声说:“来,喝口汽水,凉快凉快,轨道车一会就到。”沈长厚一边说,一边轻轻往胡革嘴里倒汽水。这么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却有着女人的细腻。他说话轻柔亲切,他的动作那么流畅,他喂他汽水的时候是那么均匀。他亲自背他上车,对司机千叮咛万嘱咐??????胡革感动了,两颗豆大的泪珠顺眼角悄悄的滑落。他还不知道,为了送他,沈长厚担了多大的风险。他还不知道,全体战友夜临险境,没有一个人抱怨。

胡革对在病床旁看护他的司机说:“输完液咱们连夜往回赶,施工不能没有轨道车。”

“你?输完液你就能好?”司机怀疑的问。

“嗯,保证。”胡革笑着说。

司机也笑了:“那好,输完液咱们就走。”说来好笑,胡革也不是医生,司机凭什么信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