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会,许靖思被李文和周为民留了下来。三人来到院内的一棵大树下席地而坐。李文说:“小许。欧,对了。我今年三十二岁了,也是你老大哥,叫你小许可以吧?”说完自己就笑了。
许靖思也笑了,又瞅了一眼周为民说:“可以呀,你就是老大哥嘛!‘四海之内皆兄弟’,何况是在国外,那不更亲了吗?”
三个人都笑了,关系一下子拉近了。
李文笑着说:“那就好。咱们有话就直说,不怕争论,不怕脸红脖子粗。”
许靖思爽快的说:“行,您就直说。”
李文说:“为了迎接和配合祖国慰问团,指挥部领导很重视,在施工这么紧张的时候把大家抽出来,要求我们一定拿出有水平的节目。演出的好,以后还要下沿线演出。”
他的神情很凝重。因为他的任务不仅是抓演出,而且要审查节目的内容和政治标准。那个时代这是致命的关键。所以他精神、心里的压力都很大,觉得肩上的担子非常沉重。
他看看周、许二人又说:“老周有特长,在乐器上可以说十八般武器都精通,还能作曲。小许呢,我看了你的资料,你在国内是******思想宣传队队长。那咱们就研究一下活动方案。小许,你结合刚才周队长会上提的排练计划谈谈看法。”
许靖思用一只小棍在地上划来划去,沉默着。李文和周为民互相看了一眼,理解的点点头,也沉默地等待着。他俩知道,这么突兀的提出问题,如果不慎重考虑张口就来,那就不可靠了。
半晌,许靖思抬起头说:“我知道任务的重要性,但我想强调一点。祖国慰问团来,那不仅是专业文艺团体,是国内顶尖的文艺精英组成的。而我们是连业余水平都不够的工人。这种差异同台演出,那咱们的节目不仅不受欢迎,还会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反感,会产生适得其反的效果。”
“对。”李文和周为民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这正是他们俩也想到的。李文又补充说,“你说得对,这也是我和老周的担忧。接着说。”
许靖思又说:“我想,我们要避开这种差异。”他看看二人的反应接着说,“我们队现在的情况,就是国内《******思想宣传队轻骑兵》的模式。人少,多能。一个人又要会乐器,又能唱歌,又会跳舞。虽是多能,但绝不会精。这在国内够用了,但要是和专业文艺团队合作那就是天壤之别。”
李、周二人瞅着他。
许靖思站起身边思考便说:“扬长避短。”他猛地转身说,“对,扬长避短。我们可以在周队长安排的节目中挑几个简练的、革命性强的舞蹈,时间不要长。如《在北京的金山上》《阿佤人民唱新歌》等作补充。重点放在用斯语演唱T国有点革命性的、大家熟悉的歌上,能把当地朋友们调动起来,在台下跟着唱最好。”
“哎呀,对呀!”李文高兴地一拍大腿,扭头问周为民,“你看怎么样?”
周为民两眼熠熠放光,使劲拍了拍手,兴奋的说:“是啊是啊,小许说的对。我一开始想到了唱‘斯语歌’,但怕唱不准斯语发音,就放弃了。现在小许一说和当地朋友一块唱,那就不成问题了。哎,李干事,祖国慰问团来,演出时可以让‘拉菲克’参加吗?”
“当然,除了跟咱们干活的‘拉菲克’,指挥部还要邀请他们的官员呢。”李文信心大增,笑着说。然后又说,“老周,你原先就想过,那一定有你会唱的歌吧?”
周为民微笑着说:“和当地‘拉菲克’学过一首,叫《塔弩?江干奇》。”
“什么内容?”
“歌颂执政党和总统尼雷尔的,很革命的,特简单。”周为民回答。
“那你唱唱。”李、许一块怂恿。
“好。试一试,你们也听听像不像。”说完,周为民拍拍屁股站起来,提提裤腰,一挺胸亮开嗓子唱起来了。
“奥—欧——塔弩呀江干奇。
欧—奥——塔弩呀江干奇。
塔弩——啊——
塔弩呀江干奇。
奥—欧——尼雷雷呀江干奇,
欧—奥——尼雷雷呀江干奇。
尼雷雷——啊——
尼雷雷啊江干奇。”
周为民的嗓音雄厚嘹亮,立刻把其他的队员吸引过来。还真有会的,也和着歌的拍节一边拍着手,一边唱。不会唱的就随着拍节拍手,气氛很和谐、热烈。
周为民止住了口。李文问:“完啦?”
“完啦。”
“这么短?”
“就这么短,这还是唱了两段呢。一段是歌唱塔弩,一段是歌唱尼雷尔的,但可以不断重复,唱一宿也行,也是这两句。”周为民笑着回答,大家都笑了。
“好!”李文很激奋,“就按这个方向。老周为主,大家谁能找到这样的歌,带过来,也可以出去学。”
一切就绪,许靖思立刻就想去见秦雅君,他等的太久了。回到宿舍,他琢磨好一会,用什么理由去找她呢?一是要不显山不漏水的,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二是许靖思心里没底,因为两个人虽然心心相印,但都是在心里的感情,终究没表露出来,甚至连暗示也没有。许靖思可不敢贸然表示,他怕是自己单相思,惹出笑话来,要真是那样可就连地缝也没得钻了。
他苦思冥想突然灵光一闪:“对呀,她在香蕉林不是说过想学斯语吗?我就给她送斯语手册,这是一个绝佳的借口,还可以探探她的口风。对,就这么办!”他异常兴奋的从提箱里翻出那本手册,兴冲冲地往女宿舍走去。
女宿舍门倒是开着,但一个人也没有。许靖思正感到奇怪,那个叫杨子华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一看许靖思在女宿舍门前发呆,就笑着说:“没人,今天车站浴池第一天使用,为了照顾女同胞,专门给她们烧水洗澡。哎,你想找谁呀?”
许靖思心里十分失望和懊丧,但他表面上很轻松地笑着说:“以前秦雅君和我借过这本小册子,这次见面正好给她。”
“哦!哎,你和秦雅君认识?”杨子华突然关心起来,打听说。
许靖思微微一笑说:“认识,但不十分熟。那以后再说吧。”说完转身就要走。
杨子华突然说:“你要忙就交给我吧,我替你给她。”
许靖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含笑摇摇头,转身走了。他心里还在想:“这个杨子华怎么这样热心?他和秦雅君很熟吗?”他心里有了疑虑,就没再找秦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