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镇子里出来是一片长满绿草的田野,只有一条人踩出来的弯曲小道,仅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虽然这条小道两旁就是草地,也是平坦的,但人们还是习惯的走在小道上。
许靖思他们也习惯的踩着小道鱼贯而行。这时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从后面赶来。许靖思他们听到声音,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个小男孩,头上稳稳的顶着一个空玻璃瓶,他上身直直的一点也不晃动腿却灵活的迈着步子,嘴里吹着一个只有一尺长的竹笛,笛子是竖着吹的。他两手有节奏的按压笛子的风孔,吹出一种不知什么调的歌。
许靖思他们信步由缰走得很慢,那小男孩到了他们身后,便迈出小道,踩着草地从他们的身边越过,然后又踏上了小道。这时从对面走来了一位背小孩的年轻妇女,头上顶着一个大包袱,还用一只手扶着包裹。当她和那小男孩迎面相遇的时候,她主动跨出小道,静静的低头站在路边,等待小男孩走过。那小男孩好像没看见她,依然悠闲地吹着笛子走过她的面前。等小男孩走过以后,那妇女刚把一只脚踏上小道,又见许靖思他们走了过来,便把脚缩了回去,依然静静地等候。
等他们走过以后,那名妇女才又踏上小道继续前行。李建国回头看看那妇女的背影,奇怪的问许靖思:“组长,他们这儿的妇女真有礼貌,连小孩也让路?”
许靖思慨叹一声,若有所思的说:“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听老战友说,在他们国家,宪法就规定女人不算人,不用交人头税。也许就是这个原因吧,男尊女卑。这也算是一种民俗!”
许靖思他们顺着平坦的草地沿着一个小漫坡走到了坡顶,他不由得停住脚扭身看看逐渐远离的集市,像是沉思什么。胡革他们聚在他身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集市眺望。他们不知道许靖思在想什么,
伊朗勾也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但又不敢催促,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无聊的用手揪地上的青草。
李建国等了一会就忍不住的问:“组长,你看啥呢?“
胡革也说:“是啊,咱们刚从集市出来,你又想什么了吧?“
许靖思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也没瞅他们,轻声说:“我还在想那手扶拖拉机。”
“欧,就是那王八兔子车?”胡革十分了解许靖思,猜他又有了什么想法,便随口问了一句。
许靖思点点头,看了胡革和李建国一眼问:“如果有一个外国,也支援我们这样一批王八兔子车,你们要吗?”
李建国一时还没转过弯来,不明白许靖思啥意思,只是困惑的看着他没回答。
胡革好像明白了,立刻说:“绝对不要,他们这不是在嘲笑我们吗?这那叫支援,这是嘲讽,是侮辱、是挑衅。”
许靖思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理论上讲是这样。但自己国家贫穷落后,人民大众都是文盲。人家支援你是出于好心,知道按正常文字标注你们看不明白,不会操作,那采用这种意图说话会更便捷,那这做法还是侮辱吗?“
胡革一愣,突然涨红脸说:“豁出不要,也不能叫他们这样侮辱我们。“
许靖思赞赏的看看胡革,又看看李建国,李建国也点点头。
许靖思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空说:“这个问题很复杂。国家落后,有外援更好,但是,再困难也要有志气。咱们国家也困难,但毛主席说‘自力更生,奋发图强’就是志气,更是硬气。我现在理解了我们援建这条铁路的政治意义了。更为我们中国靠自己的奋斗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骄傲。”说完他满足的笑了。
胡革更是兴奋,他挥手一劈,坚定的说:“对,我们骄傲。”
李建国也一握拳,由衷的笑了。
许靖思感慨地说:“一个没有文化的民族真的没有前途,但要是一个民族都有文化,那还是真不容易。过去讲‘腹有诗书气自华’就是这个道理。”好像是验证许靖思的话一样,从他们背后走来了两个当地人。
听到脚步声,他们一起回头看见来的人。这是一位黑人老头和一位妙龄黑人女子。那老者穿着一身浅灰色的褲褂,头戴一顶窄沿、黑色礼帽。黑黑的脸上布满皱纹,下颌有一副长可过寸的花白胡须。手里拄着一根拐杖。那女子缓缓的跟在老人的身后,微笑着看着这些中国人。
还没等许靖思他们反应过来,原先坐在地上的伊朗勾,一个轱辘翻身而起,几步抢到老人面前,高举紧握拳的双手,不停的上下摇晃,嘴里叽里咕噜的大声说着什么,然后又用手示意许靖思他们。看意思他是在向老者介绍这几个中国人。
那位老者笑容可掬的向许靖思他们走来,一边脱下礼帽,连连哈腰问好,然后说了一大堆“斯语”。
除了“萨拉玛”一句问好的词外,其他的话许靖思他们都没听懂。
伊朗勾连忙介绍:“老许,艾达巴布。”
许靖思这句听懂了,伊朗勾说:“老许,这位是爷爷。:
许靖思心想:“本地人身处热带,一般都寿命短。这老者看来也就五十多岁,就成了爷爷了?但他出于礼貌,也微笑着点头示意,称呼了一句:“巴布,萨拉玛。”
那老者一听立刻笑逐颜开,往旁边的女子一指,又连说带笑的介绍了一番。照样,许靖思他们还是不懂。那伊朗勾立刻显出一副垂涎的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子,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
许靖思抬眼看那女子,不由心里一动。这位黑人女子虽然也是黑色皮肤,但她的头发却梳成几道垄沟状。也就是说,把全头等分成几个瓜瓣状,每瓣头发都用发夹固定,平顺而整洁。她脊背平直,虽然也是前凸后撅的体型,但毫不夸张,反而显得十分窈窕。她侧身而立,两手相握于腹部,两脚成丁字步,有一种落落大方的神态。看她的脸,平静安谧,始终含笑不语,一看就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修为。
“好气质啊!”许靖思暗自惊叹,这是他来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感受到当地女子绰约的风姿,“我们多好女同志也没有这种气质啊!”
许靖思向老者弯弯腰,对痴迷盯着女子的伊朗勾示意:“走吧。”便率先走了。许靖思的做法很明智,一是语言不通,不能深谈,万一引出什么误会就是大问题。而是外事纪律也不允许和当地人交谈,这是铁的纪律。
胡革看许靖思走了,他们几个人也向老者点头示意,跟着走了。
伊朗勾一边走一边扭着头看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忘了看路,一脚踢到一个土堆,“啪嚓”摔了个嘴啃泥。
许靖思他们三个人一见,不由得笑了起来。胡革笑着说:‘这个大色鬼,这一下看够了吧?“
伊朗勾可不懂这句话,爬起来看着三个中国人笑,知道是笑自己跌跟头,也尴尬的笑了一声,两手一摊,还耸耸肩。
许靖思和胡革说:“真是开了眼,原来他们也有这么高雅的女人。看来,还是知识能造就人啊!要是都如这位姑娘一样,那‘王八兔子‘车也就没了。“
他们再也没说话,默默地往营地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