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根本没有管理和规划,小贩们遍地杂乱地摆着地摊,大多数是用一块花布铺在地上,上面堆着要卖的物品。其间还有许多用树枝无规则支起的架子,上面挂满了像被面一样的大花布。许靖思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当地人围在身上当做衣服的花布,相当于我们的服装。
依朗勾充当临时导购和翻译,只要许靖思停在那个摊位,他马上就上去问价,然后连说带比划的讲给他们听。
说实在的,可能是因为生活习性的不同,也可能是许靖思他们不用考虑日常生活的物品,转了一大圈,觉得没有什么可买的。
正当他们兴趣索然的时候,看见有一辆手扶拖拉机停在一边,车斗里装的是扎成捆的烟叶。胡革眼睛一亮,赶紧走过去看颜色,拿手捻捻,问许靖思说:“靖思,这烟不错买点不?”
许靖思摇摇头。胡革就自顾挑了起来。
许靖思站在车头,看这小车车头是红色带黄道,虽然精致却给人觉得有些审美水平不高感觉。他不由前后看了看,突然在换挡手柄上那个用手握的褐色圆球上看到两个图案:上面位置画了一只小白兔,下面位置画了一只黄绿相间的乌龟。他马上想起了寓言故事“龟兔赛跑”不由得一乐。等胡革买完了烟,许靖思拉了他和李建国一下,指着那个握柄叫他俩看。
俩人都不解,胡革问:“这是啥意思?”
许靖思说:“走,一边走一边说。”等离那卖烟的远了,许靖思看依朗勾正和一个小贩说话,便对他俩说:“这就是外国专门给他们进口的手扶拖拉机,老战友给它起名叫‘王八兔子车’。这挡啊,推向兔子,车就跑得快。推向王八就跑得慢。这是因为他们多数是文盲,印上字也不认得,所以印上这形象的图案。不过,大家都觉得这里有藐视的意思。”
胡革气愤地说:“不仅是藐视,这就是歧视,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就是欺人太甚。”
许靖思和李建国嘿然无语。
许靖思突然看见几个小贩蹲在地上,他们的面前摆着一溜塑料筐,红色的、蓝色的、黄色的很艳丽,这可比国内都用柳条筐高级多了。这些筐里分别装着各式水果,颜色亮丽,一看就是刚摘下来的。
依朗勾一看许靖思站在水果摊前,连忙摇手说:“艾达,敏给敏给(这个很多很多)!”意思是说,水果太多了,还用买?
许靖思对胡革和李建国说:“咱们发的水果还在队部宿舍放着那,但现在没有啊,买点。”
说完叫依朗勾问价。依朗勾转身和那些小贩讨价。那些小贩看依朗勾讨价,便认定他是翻译,都立起身拉他,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
这时只有一个老妪呆呆的坐在自己的摊前没动。这名老妪头发花白还有些凌乱,人很瘦,而且是那种枯瘦,有点皮包骨的样子。两颊凹陷,脸上布满了皱纹。也许是她认为自己年迈争不过别人,还是认为自己人老珠黄别人不会眷顾自己?反正她没动,只是偷偷的用畏惧的眼光看看这三个中国人。这一切被许靖思他们仨看在眼里。
依朗勾转回来对许靖思说:“老许,喂喂,艾达观格里呀沙瓦(你看看这个好吗)?”他指着一个年轻妇女的水果。那年轻女人赶紧站起身,冲他们笑着哈哈腰。
许靖思没有回答,却走向那老妪的摊子前说:“艾达,沙瓦。”
依朗勾困惑地看看许靖思,对那年轻妇女摊手耸肩,无奈的摇摇头。
那老妪惊讶的看着这三个中国人,突然露出惊喜而又困惑的笑容,眼角的皱纹堆在一起,连连说:“拆那沙瓦,拆那沙瓦(中国人,好)!”
许靖思他们三个相视一笑,让依朗勾帮忙每样挑了几个。然后依朗勾一一指着,分别报出价钱:“老许,艾达,一个,先令。艾达三个先令,艾达一个先令,艾达两个先令。”
许靖思掏出了七个先令,用右手递给了老妪。谁知那老妪连连摆手不接,然后用手一一指着水果,叽里呱啦的说着什么。
许靖思他们大惑不解,那些卖水果的当地人也围了过来,纷纷叽里呱啦的说着。依朗勾靠自己的比划和许靖思他们也说不清楚,急得直抓脑袋。
许靖思忽然明白了,他听老战友说过,当地农民很少有人上过学,就是上了学没到初中也没学过算数,除非上了中学才可以学数学。他们对英语却相当重视,从小学二年级就开始作为主科了。所以当地人文盲特别多,几乎都不会算数。像他们买东西是不能把多样东西的钱相加成总数一块给,要一样一样的分别给才行。
想到这儿,许靖思笑了,他走到老妪面前蹲下身,笑吟吟的指着水果说:“艾达。”然后摆上一个先令,又指第二个水果,摆上三个先令??????
那老妪高兴的拍手点头,连连说:“沙瓦,沙瓦,沙瓦沙娜!”然后一份份把先令拿了起来,赶快塞进怀里,连连冲许靖思他们哈腰,高兴的收拾起摊子回家了。其他的小贩羡慕的看着她的背影离去。
许靖思慨叹的说:“一个国家的国民教育虽然各有侧重,但教育的普及是个关乎民族素质的根子。你们能相信一个大多数文盲的国家能富强繁荣吗?”
三个人默默的往回走,大概他们也想起了**********兴起的“读书无用”论和大学里的“白卷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