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许靖思和张鹏翼坐着吉普车在671公里界牌前下了车。
张鹏翼对司机小李说:“小李,依法卡利基站等我们,我和许组长从这往回走回去,到车站以后再找你。”
“哎。”司机小李答应一声,开车走了。
张鹏翼举步走上了刚铺上钢轨的路基,向铁路两侧看了一会。许靖思也随着他的目光看看周围的地形。
671公里虽然还算是平原,但铁路线是往西南方向延伸的。顺着铁路线远眺,只见森林葱郁,丘陵绵延,一眼望不到头。
张鹏翼看了半晌,眉头微皱,转过身来对许靖思问道:“小许,你看前面的地形怎么样?”
许靖思早就看到了那绵延的丘陵和森林,在他的心里,不管什么地形反正都得干,只不过是快一点,慢一点而已。所以他不以为意的说:“丘陵还算平缓,抄杆高影响不大。就是这么多森林干扰大,看来要砍不少树,会影响进度。”
张鹏翼低头沉思了一下,平静地说:“是啊!对你的复测还影响小点,但后续的立杆、架线就困难得多了。我在指挥部时看过最初的测量报告,过了依法喀拉基车站,就没有平原了。而且丘陵多为植被覆盖的石灰岩,这样打洞组还要打石头洞,难度很大。”
许靖思讶然,他没想到,这穿着朴素工作服,甚至有点土气的张队长心思竟这样缜密,思考的这样周全,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他看了张鹏翼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我想的只是复测,科长队长考虑的是整个施工。唉!看来我只有当个工长的能耐啊!”
“走,往回走。”张鹏翼说完和许靖思并肩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像自语似地说:“回去得早做准备,给打洞组准备钢钎大锤。还得多进雷管炸药。”
许靖思惊讶的说:“雷管炸药,干什么用?”
张鹏翼看看他,嘴角一动算是笑了一下说:“打洞啊!石灰岩不能靠锹镐挖,得打出炮眼,小量炸药炸才行。另外,不能再砍树了,太慢,也用炸药炸。”
“啊?”许靖思被震住了,惊奇中还有冲动的喜悦。他说,“谁会放炮啊?见都没见过!”
张鹏翼平静地说:“我会,我来教。不过,还得建一个炸药库,还得把雷管和炸药分别存放。关键的是要找一个可靠的保管员。你看谁合适?”
“喔喔喔,这可别问我,我可不知道,谁知保管炸药得什么条件?”
“呵呵!”张鹏翼破例地笑了,他看了许靖思一眼说,“很好,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耍小聪明,也不靠臆测办事。”
许靖思笑了一笑,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张鹏翼扭头问:“小许,你是通信出身?那怎么到了复测施工队?”
“唉!”许靖思不由自主的叹了一口气,看看张队长笑着说:“我是搞自动的。本来在来的时候说,军代表处要上五十门的自动交换机。谁知我来以后才知道,那计划还早着去呢,连房子还没盖呢。就这样就把我和胡革分这来了。不过这也好,万里迢迢来了,总不能等着吧?”说完自己先笑了。
张鹏翼也笑了,探询的问:“这回电话所也划归咱们了,你还能把电话所兼管起来吗?”
许靖思一听,连连摆手说:“饶了我吧。累,我倒是不怕,但您没看那以后的地形?我把复测做好了就行了,争取不拔一课杆子。”
张鹏翼一想,就说:“好,我收回意见。”
两人不时在复测过的线路看看,量量,然后说说施工看法。远远看见一个火车站,那就是依法喀拉基车站。
依法喀拉基站,是个中等站,站台东西长有五百来米。站台距铁轨面高度比火车车厢高度要低三个台阶,旅客上下车得脚踏车厢自带的这三级台阶。这是当时的规格。现在都是高站台了,高度和车厢底部一样高,旅客下车直接就迈上站台,安全多了。
张鹏翼和许靖思边走边说,来到离车站还有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张鹏翼说:“哎,不对呀,车站怎么这么安静,连个人都没有?”
许靖思听说,扫了车站一眼,果然连个人影也不见。他并没在意,随口说:“也许天太晒,都到运转值班室去了。”
正说着,一辆轨道车从他们后面隆隆驶过,他们清楚的听见“擦擦”的刹车声,轨道车缓缓地停在站台,这是等值班员给发车信号。
许靖思奇怪的说:“哎,车都进站了,怎么不见值班员出来接车那?”
张鹏翼皱了一下眉,用探寻的目光向四周打量,就在这时,只听轨道车急鸣一声短笛,突然加速,“呼”的一声快速开走了。
两人更奇怪了,因为不是正式运营,车站采用车票发车,就是火车来了,车站值班员提前走出运转室,提着信号旗站在站台边,等车来了把发车票挂在一个铁环里,交给火车司机,司机见了票才能开车。可今天值班员来车不出来,轨道车没有发车票就开走了。这些反常的事在铁路是决不允许的。
张鹏翼他们俩这时已经上了站台,离运转室还有二十来米。张鹏翼轻声地说:“出事了,赶紧看看去。”
许靖思心里有点紧张,但还是跟着他加快了脚步。正当他俩走到离运转室还有五六米的时候,就听里面传出来好几个人的叫喊声,还看见几个人在连连打着看不懂的手势。因为好几个人在喊,乱七八糟听不清,仔细一听好像是喊:“退回去,快退回去!”
“退回去,退哪儿?”两个人还没明白,就听耳边“嗡——”的一声,随即“嗡嗡”连声在耳边炸响。抬头一看,像幻影一样在头上压下来一团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