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王杰,是在农大图书馆的办公室里,高高瘦瘦,五官硬朗,带着厚厚的眼镜,一副学生模样。此王杰非彼王杰,没有一场游戏一场梦的虚幻,也不问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他只是干着普通工作,每个月几千块钱收入,找不出比平凡更适合他的形容词。
正因为我们都平淡如水,相会才会如此乏味,仅点头会意,连口都懒得开。但是命运就喜欢让人猝不及防,谁能想到,一个月后我们会再次相聚,并肩而立,而且一呆就是一年半。
立秋的时候我们到一片荒山野岭中,分开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夏末。季节变幻,对与外界所系甚少的后山来说仅仅是大自然的喜怒哀乐,我们只能在偶尔的外出旅行中窥探到这个世界——交织的人群、声响、景物和覆于其上的阳光和落叶。
虽然几个年纪相仿,却只有杰哥具备与之匹配的朝气活力。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耐不住寂寞,要到外面散散心。事实上,在后山的时间连与人说话的机会不多,我们过于熟悉,即使百无聊赖也不会凑到一起说话解闷,或许担心寂寞会传染吧。
我们往往在离下班还有一个点的时候收工,洗刷一番准备就绪,然后下班打卡,跟着经理的车走。吃饭、唱歌、打台球,仅此而已,但当年都乐此不疲。
杰哥偶尔一次和他的狐朋狗友去了趟酒吧,回来后神秘兮兮地把大家叫到一块:“你们猜我去哪儿了?酒吧!真好啊!”他的神情荡漾,好像正沉浸在他所描绘的那个环境中,不能自拔。我们被吊足胃口,迫不及待想知道详情。杰哥见我们死死盯着他,比看**还有神,顿时笑道:“里面有不少女孩,长得特别好,穿的贼暴露,在舞台上跳舞,特别性感。”说着杰哥“砸吧”下嘴,好似口水要流下来。
“你们也跳了吗?”我搜索着脑海中酒吧的模样,很多人中邪一般跳着毫无章法的舞,尖叫狂欢,大杯饮酒。一会有人进来,一会又有人出去。
“草,不会跳啊!”杰哥突然扯开公鸭嗓喊了一声,黑灯瞎火的,谁知道会不会跳?他是放不下自以为是的正派,只敢在心底放浪形骸。
大家又问:“你们没找小姐吗?办事了吗?”
杰哥依旧先“草”了一句,这回是他惯用的感叹。“哪能啊!那里的女孩都有主,不能动!”
我们笑话他:“有贼心没贼胆!”
张哥进来了,听完大家的讲述,笑道:“屁啊!这是酒吧?这是夜总会!”
然后所有人都盯上杰哥。
12年,杰哥仍然用着老旧的诺基亚7610,视若珍宝地戴了半公分厚的套,比杜蕾斯保险得多。键盘已经磨得清澈见底,唯一没随岁月变化的是壁纸——一位叫圆圆的姑娘,托着下巴对着他笑。
几乎所有人见到这张壁纸都会问:“这是你对象吗?”
杰哥莞尔一笑:“不是!”
“前女友?”
“呵呵呵……”
假如一个男生把一个女孩的头像设成壁纸,也许女孩是他女友,也许是暗恋的对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至少喜欢她。
隐约知道,这短故事发生在去年,而故事的主配角们,现在天各一方。
后来,圆圆结婚,没有给他请帖,但他仍然托人奉上一千元礼金。对他来说,这既是感情史的终点,也是新的起点,毕竟,手机桌面早晚要换!
陆续从一些人口中得知真相:杰哥去农大没多久,圆圆就尾随而至。据说报到那天所有男同胞纷纷撂下手里的活,跑回办公室看这位“异性”师妹。没错,在资源的极度匮乏下,大家已经把前缀由漂亮换成异性。有,总比没有好!
圆圆长相一般,但修养较好,所以很招大家喜欢。于是所有的单身汉都追她,但到最后,杰哥意外胜出。
那时候已是深冬,除了不断飘雪,也有更多相处的机会。正是利用那段时间,她俩逛便了整座城市,也留下了无数回忆。据说后来,杰哥到圆圆家见她父母,没想到她父母坚决不同意,而且那时候,杰哥没车没房,工作刚稳定,收入低。而圆圆家资产数百万,落差明显,不同意也在预料之中。
杰哥去了两趟没能挽回败果,只得分手。深受打击的他一度沉沦。对女人来说,一个为你而沉沦的男人甚至比为你奋斗的男人更加爱你。
圆圆很快有了新欢,而杰哥却执着于旧爱。
大家评论这件事,很多人都骂她绝情。可是,当断不断又如何?早点放弃,或许是好事,毕竟人不能总是活在记忆里。
某天晚上,我们喝得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去KTV唱歌,杰哥迷着眼说:“点樊凡的!随便点,哥都会!”
我坐在点歌台,给他点了所有樊凡的歌。
我以为《我想大声告诉你》来自《灌篮高手》,后来才知道,那首是《好想大声叫喜欢你》
杰哥高擎话筒,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
“我想大声告诉你,你一直在我世界里;太多的过去难割舍难忘记;太心疼你,才选择不放弃也不勉强。”
他唱的泪眼婆娑,我听得视线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