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傍晚,塔克拉玛干沙漠一天中这个时候给人的感觉最舒适,太阳斜斜地挂在西边的天空,从西伯利亚吹来的风没有阳光的烘烤吹在身上凉凉的,有时候圣戈明多里那些不知道从哪里移植来生长的很旺盛的椰子树就被吹得把树冠低下来。
一个小大人微笑着做到安瑾对面,他随便挥挥手,那些杂乱堆在餐桌上的东西就被站在一边的侍者收走,安瑾愣愣地看着他,自己只顾着吃饭还真没注意对面什么时候做了一个小孩。
这个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上天一定是把所有的恩眷都施加给他了,精致的脸蛋上配着精致的眼睛精致的鼻子和精致的嘴巴,他坐在那里和一个精心定制的芭比娃娃一样,但比芭比娃娃更精致,安瑾从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小孩,她忍不住伸手就想摸摸他的脸。
男孩漠然地看着她,“小姐,请注意你的举动。”声音虽然带着一股奶里奶气的味道,却冷漠地让安瑾忍不住打个冷颤,伸出去还没触碰到男孩的手闪电般缩回去。
“上菜吧!”男孩对站在旁边风度翩翩的侍者说,身体动也没动。
安瑾的餐盘也被收了回去,她眼睁睁的看着侍者把那堆得高高的米饭倒进那个容纳剩菜剩饭的泔水桶里,她原本还打算吃不完剩下的打包回公寓加水煮开当粥喝。
现在她对眼前的男孩一点好感也没有了,她气鼓鼓地站起来收拾东西准备要走。
“如果你现在离开,明天就不用到圣戈明多来上班了!”男孩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徽章和几张印满了油墨的A4纸放到桌子中央。
安瑾看着那枚徽章,犹豫了好大一会儿又坐下来,那枚徽章看起来质朴无华却是圣戈明多绝对的主宰,至少是在大boss不在的时候可以接管整个圣戈明多的小东西,安瑾不止一次地在医院内部的宣传册上看到它。
两个侍者把两份上面淋着黄油的牛排分别放在男孩和安瑾面前地桌上。
“三分熟的神户牛肉,现在外面已经吃不到了!”男孩作出一个优雅的请的动作,自顾自的说道,两只精致的小手分别拿着刀和叉。
安瑾恐惧地看着面前半生不熟的牛排,有些地方甚至露出白色的肌腱和鲜红的血丝。
男孩切下一片放到嘴里慢慢咀嚼,他的动作让人联想起古代的贵族们就是这样来品味美味的。
“不要来试一试么?”男孩放下刀叉看着安瑾,一双大眼睛泛着深蓝色的光芒,安瑾连忙摇头,她看着这些东西就反胃,更别说吃了。
“那就把桌上的东西看一下吧!”男孩的右手慢慢举起,侍者马上向前一步把一杯红酒送到他的手里。
“一个很重要的人从前线撤了下来,但是他只记得现在他长在身上的眼睛看到的东西,对更远的过去一点儿也不了解。一场新的旷世之战即将打响,这个足以绝对影响整场战斗的人怎么能够缺席呢,”男孩目光空洞,思绪仿佛被拉到亿万年前,“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这样,剩余的时间是生命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活着,这是哥哥教给我的…”
安瑾小心的把那几张A4纸拿起来,第一页就是一个男生的简介,她潦草的浏览了一遍赶快又放回桌子上,后面几张的字看起来像拉丁文又像是韩文,她只瞅了一眼就觉得头昏眼花。
男孩仍在自顾自地说着,“可是我活了下来,哥哥却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有人说他死了,我看那个人一眼说哥哥不会死,然后那个人就在猖狂的大笑里灰飞烟灭!”
安瑾觉得这个小孩就是个精神病,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自言自语,如果不是因为他那句威胁的话,她真想马上离开,越远越好。
“你哥哥对你好么?”她小心翼翼地问。
“哥哥啊?”男孩突然笑了,眼神依然很空洞,精致的嘴巴一开一合“哥哥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我,我觉得很冷,哥哥就让人修了一堵很长很长的墙来挡住那些可恶的寒风,我想要星星,哥哥一个人扛着巨大的石头一层层堆起来把那颗最亮的星星亲手摘给我,后来我们就坐在哥哥亲手堆的石头阵地最高处看月亮和星星,哥哥不见了以后,嬴政表哥和胡夫表哥把哥哥留给我的东西都抢了去…”
安瑾现在几乎就可以肯定男孩就是个精神病,他在大脑里臆想出来一个哥哥来保护自己,一般来说只有童年受到巨大心里伤害的人才会这样,看着男孩突然变得很悲伤的样子她也跟着伤心起来。
“然后我把他们都杀了,那些诋毁哥哥的人,都应该去死,他们的血流淌在属于哥哥的王座下,残缺的灵魂嚎叫了整整十天十夜!这些佞臣贼子们的儿女们,通通被盯在北海的云柱上面,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们卑贱不堪的身体!”男孩猛然站起来咆哮道,他单薄的身体撞到桌子,然后安瑾就看到那张被铁皮包裹着的桌子一下子融化成一摊液体,又被不知名的东西快速蒸发掉。
安瑾看着男孩近乎癫狂的模样,她这才发现整个食堂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那些打饭的大叔大妈,收拾卫生的清洁工阿姨,以及那两名衣冠楚楚的侍者,全都不见了。
男孩抓起一张桌子,像玩张纸一样把它揉来揉去,最后捏成一个大铁团的时候他看着安瑾,那张早已没了模样的桌子慢慢着起了火,男孩一点也不怕痛,就这样拿着任它燃烧。
安瑾一下被恐惧包围,她连包也顾不上拿踉踉跄跄向外跑,原来那些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餐桌今天怎么这么乱,她撞倒一张又一张桌子手臂和小腿全都肿了也没感觉到疼,和这些相比,那个男孩更可怕。
就要到大门了,她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男孩,他还站在原地,发呆地看着手里的一团火,安瑾一把拉开紧闭的大门,她忽略了原本是打开的食堂大门今天怎么是关着的。
就像她自己所说她是个有点小笨的人,可当她把大门打开一只脚迈出去的时候突然就想明白这门为什么是关着的了。
她惊叫一声身体就向下坠落,门后是一个无底的深渊,她抱着自己的肩膀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想那个男孩怎么样了,她用力睁开眼睛去看那扇敞开的门时发现那个小男孩正站在那里看着她,眼神里的空洞消失了,带着一些嘲讽。
啊!安瑾猛的抬起头,她呆了好大一会用手去摸自己的脸,还好还好还在,她上下又看自己的身体,一切照旧,没缺少什么零件。
几声钟响,这是食堂里提醒用餐的人关门时间要到了。
她透过打饭的窗口看到几个大叔大妈们正站在一起聊天,清洁工也把东西收拾好了坐在不远处休息,她四周环顾一下,没发现有什么男孩,她赶紧劝告自己赶快回到现实来吧,这只是个梦。
这真的只是个梦么?她从包里拿出饭盒准备打包吃剩下的米饭走人的时候,不经意瞥见在桌子的中央有几张打印得满满当当的A4纸,上面压着一枚质朴的徽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