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遗憾是愧疚的强加,那么心早已不堪重负。
如果误会是一次次加固,那么心早已坚如磐石。
因为离生生病这一件事情导致了林婉月旧疾复发,离生的心里愧疚难堪,自从他下山后林婉月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他,虽不是亲生,却因此对他尊重,凡事总会征求他的意见,不曾把任何事强加于他。
她的温柔,与离晓相敬如宾,对他以礼相待。她仿若是从远方走来的,将离生接引而来,待之以礼,教之以乐。
林婉月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后出院回家休养,期间由离生和离晓接连照顾。回家后离晓想要辞去工作留下来照顾她,她原谅他的木讷与不懂风情,他无从感恩,只能在风雨袭来时伸开臂膀。林婉月执意不肯,离晓喜欢建筑不单单是为了高额的收入,同时也是骨子里痴迷。她可以因为爱而选择包容,时间还很长,不必在意是否朝朝暮暮,人生并不短,天涯那么远依然可以走完。
这一切离生不知情,只是看到离晓随后就离开家的身影,女人之间容易爆发矛盾是因为无意并且容易调解,男人之间不容易爆发矛盾,因为明白很有可能从此就老死不相往来。男人通常都比较包容一切,但是受伤后的反击却更加致命。
离晓只认为离生还是一个孩子,忽略了他还是男人,一个人是不是一个男人不是在于他多少岁,是否具备男人的生理特征或是和几个女人有过瓜葛就可以言之确凿的称之为男人。
男人生来厚重,不可轻浮,性情刚直,不可寡柔。烈如猛虎,下山拾骨舔犊;顺如黄牛,生来只为一人。
离生也因为读书时常不能在家,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婉月在夜间时咳嗽得厉害,偶尔离生回家时她也克制着自己不让离生发现,离生和离晓都以为林婉月只是像原先的那样,于是就没有过于的在意。
妇女节的那天,离生特意请假回家陪林婉月过节日,离生早已打过招呼,回家时林婉月已经弄了满满的一桌饭,厨房里还煲着汤,看到离生回家马上招呼他洗手吃饭。母亲总是这样,本来应该是她们停下被我们服侍的时候依然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我们,照顾,对于她们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总是力所能及的去帮助你,出门时说了一遍又一遍的叮咛,回家时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在外时想你却不好意思说只能打电话问你钱够不够用。这是母亲,我们一生珍重挚爱的人,任我们穷极一生,也无法去填补他对于我们的爱和我们对于她的爱相比中那种空白。
母亲生下我们就本能的用余生去爱我们,而我们往往在身为父母之后才懂得怎样去爱母亲,却远远不及对自己的孩子用心。
“他没有回来吗?”离生语气很平静却蕴着怒火。
“瞧你这孩子,有这么说你父亲的吗?你肯定想不到”,说着拉起衣袖献宝一样的露出了手腕上那个碧绿的手镯,“这是你父亲买给我的,不管任何节日他都会送礼物给我,你别看他木讷,心可细了,要不然当初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会轮到他这个木头”。
离生看着母亲脸上满足的笑容,心里对离晓的抱怨大减,笑着说,“母亲,当初他是怎么追你的,给我说说呗”。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那是他吗?那是你爹“。
林婉月出生在江南,大学也在本地读的,那年大三,她回家时看到离生站在外面画画,她走过去看到离晓在画房子,当时她还嘲笑有什么好画的,离晓笑笑没有说话,林婉月也懒得理他,傍晚出来时发现他还在那画,走过去他正好收笔,那最后画下的一道晚霞成为他最深的记忆,林婉月问他为什么画那么久,他笑着说为了等晚霞,林婉月看不惯他故作高深的样子,问他画房子就画房子,跟画晚霞有什么关系,离晓沉吟了一会说,建筑其实有生命的,有一些生命是内在的,就像故宫,走进去就感到一种厚重感,有一些是寓于外在的,就像江南的建筑,寓于环境中,雨天是他的生命,晚霞也是他的生命。
林婉月对他大为好奇,看他长得老实就带着他去转,离晓也是大三的学生,不过就读的大学在北方,对建筑极其痴迷,趁着假期到南方来写生,再木讷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有所顿悟,离生搜肠刮肚的想着肚里不多的语句来打动林婉月,虽说没有太多的幽默诙谐,但是经常出去到处研究建筑,去的地方多了,也了解了许多的风土人情,离晓痴迷于她的温婉,林婉月感动于他的坚持,于是不久后一拍即合,确定了恋爱关系。
离晓的论文改成了南方的建筑与人文,于是就经常往林婉月那里跑,南方多少人痴迷的女神被北方的带走了,多少男生扬言要找离晓单挑,说到这林婉月不由得笑了起来,离生也不得不感叹老爸看着老实,追女孩还真有一套,毕业后林婉月去了北方,恋爱五年修成正果,林婉月由于体质原因不能生育,去检查了发现极难治愈,需要吃大量的药才有一丝治愈的可能,是药三分毒,离晓心疼她不让她吃药,经常安慰她以后就可以一直过二人世界了,林婉月对于他的愧疚他总是安慰她。
“别怪你父亲,他对于建筑很痴迷,不让他接受建筑就像要了他的命一样,他对于你是很关心的,你刚来时那场大病他急得都快疯了,只是太内敛了,和你一样“。
”嗯,母亲我知道了,我理解他,就是觉得他应该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你“。
席间林婉月一直咳嗽,推脱着说得了风寒,吸了油烟,吃点药就没事了,离生嘱咐母亲多注意身体就回学校去了,林婉月送他出去帮他整理了衣服,告诉他多和他父亲说说话。离生开玩笑说,和他几句话说不到一起,我就和母亲说话,不理他。林婉月只能指了指他额头。
离生像往常一样的走出家门,接受着母亲的叮嘱,却不知道这竟是成为了诀别,只是这诀别太过于随意又过于珍重。
随意的迈出的脚步没有了收回的可能,此去经年,却已成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