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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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阴谋(二)

次日,魏越去长安城中拜访周慎,周慎并没有见他。

回到城外军营侧旁亭驿时,见贺彪在小院门前徘徊,其他人都有军职在身,与所部军士屯驻营区;贺彪统率魏越的部曲,也是在营区起居、训练。若没有事情,贺彪是不会亲自跑来见魏越的,毕竟他也是七百人的统率。

战后撤归关中时,魏越的部曲再次精简、扩编了一次,先将五百左右的白种奴隶骑兵及其亲属划归到呼延部;然后从‘退役’军士中选拔人手充入自家部曲,几乎军中将校的部曲都有扩编,明目张胆的挖朝廷墙角。

不过也说得过去,毕竟是募兵制为主,军士到了退役的时候就退役了,是自由之身;何况,破羌军中,大部分军士是降军改编、张举、张纯部曲改编来的,人身隶属关系本就混乱,从军营里划走就划走了。

七百部曲,已经是魏越能养的极限了,不是招不到部曲,而是这个数据已经非常极限了……好在他还有军职,一直留在军中效力。否则,这七百部曲就要遣散五百多,余下的二百人还不能全面装备军械、铠甲。

按着军中惯例,将校随军部曲,数量不能超过其部下军队十分之一。魏越的七百部曲,显然超编很多……但破羌军中、张温各处都不曾过问,因为黄琬的部曲不曾满编,缺额极大。黄琬的部曲数量,置办两千人都不算出格,相当于魏越的部曲占用了黄琬的名额。

“主上,黄公已至营中。”

见魏越骑马来,贺彪上前拱手,不等魏越下马就急切说道:“事关乌桓部,奴听黄公左右说是乌桓部东撤回幽州时,沿途对百姓多有劫掠,已引得朝廷震怒。”

“怪哉,丘力居怎会做这类粗苯蠢事?”

魏越抬腿滑下马背,拍了拍屁股将马鞭递给贺彪,疑惑不解:“在何处劫掠的?”

“河东郡绛邑、临汾之间,抄掠甚多,且多杀害百姓,死者不下二百口。”

“绝无可能,丘力居几次率部应征收获极大,此人又非贪鄙之人,怎会做出这种获罪于朝廷,又无好处的蠢事?”

魏越说着阔步入门,对披着貂裘大氅,引着小侍女款款欠身施礼迎接他的杜氏道:“我即刻入营去见丈人,速去书房取我这几日所录笔记来。”

杜氏知晓轻重,不多问转身就去了后宅。

魏越还是忍不住郁闷,懊恼道:“虎臣,你看丘力居抄掠河东,杀害人口一事,有几成真假?”

“奴不知,奴只觉得丘力居业已厌战。”

贺彪说着抬头看一眼魏越侧脸,垂首继续说:“换做是奴,也不愿再为大汉征战了。”

“哦?厌战?呵呵,也对,连我都厌战了,他一个乌桓大人,获得如此大的财富,又怎么会不厌战?”

魏越说着驻步,抬起头看着雾蒙蒙的天,头顶是白与黑交融的奇怪颜色,他怔怔看着天色:“如此说来,今后相逢,便是敌人了。难道,他就因为怕死,故意抄掠、杀害百姓,以恶朝廷?”

贺彪忍不住又抬头看魏越侧脸,就见魏越嗤嗤发笑:“他是真怕了,是真的怕死。”

如张举,从平黄巾之战一路打到现在,成了朝野传颂的新生将星;丘力居这位乌桓大人也是这般如此,两年间不断的征战、胜利,丘力居在幽并二州的汉胡百姓中威望不断拔高,所部乌桓骑士完成了系统化的训练和武备,再加上丘力居积攒下来的财富……现在的丘力居,已具备争夺乌桓单于的威望和战斗力。

军营中,黄琬与魏越面对面而坐,魏越左手压着烤好的羊腿上,右手握着短戟削切烤肉片,黄琬则享受着魏越的劳动成果,嘴上却说着其他事,仿佛他来长安不是为了乌桓部的事情一样:“崔烈以五百万买司徒公位以来,至今三公更易,不过五百万钱而已,至多不过八百万钱。就连张温,也是五百万钱竞得太尉公位。”

魏越双眸微微睁圆,故作诧异:“何以之速?”

上个月才换了一轮三公,没道理人家掏五百万就只能当一个月呀……其实也对,五百万一个月才是合理的费用,掏的多当得时间就应该长一些。

“并非眼前更易,而是到四五月时更替,届时张温将升拜太尉公位。如此做,方便出征凉州时振奋军威。”

黄琬说着拿起手帕擦拭手上油迹,端起清淡米汤饮一口,呵呵笑道:“年关前,朝廷会差遣天使宣告升赏,其中董卓进讨洮河诸羌有功,且临危之际保得全军,进而震慑叛军不敢进击汉阳,功劳颇大。故加封(斄,音台,指的就是古邰国旧地)邰乡侯,食邑千户。”

“张举则是并叙前功,加封两千户,并前食邑一共三千户,征其一子为郎;张纯加封九百户,并前食邑共一千五百户。”

黄琬说着打量魏越,见魏越神情期盼,对此黄琬只是呵呵做笑摇着头:“扬祖叙功,合该进爵关内侯,食邑百户。然,卢植以为不妥,以扬祖年少为由,认为扬祖该蓄养才智,不该过度追逐名利。故,卢植请命加爵位于你父,如此正好能彰显扬祖孝道,至尊便应允了。”

对此魏越哭笑不得,摇着头:“关内侯而已,大丈夫当图万户侯。倒是想不明白,此事本不关卢植,为何要出言滋生波折?”

魏越的疑问,黄琬倒是看得明白:“或许,卢植心生懊悔吧,担忧扬祖记恨于心,刁难卢氏子弟。故而见机,送扬祖一场孝名。”

儿子杀敌立功,给父亲搏来一个关内侯爵位……这够不够孝顺?十分的孝顺,运作得当,完全可以营造出‘生子当如魏扬祖’的一时美谈来。哪怕战后魏越卸甲归田,有这么大的一场孝名在,太原郡的郡守也要举魏越一个孝廉身份来。

卢植的顾虑是很有道理的,魏越现在尚未及冠,而卢植即将五十岁了。乐观预计,卢植再活十年,十年后的魏越影响力尚可估算,若二十年后呢?万一那时候的魏越心里不爽,突然给卢氏一拳头,那岂是卢氏能承受的?

魏越也喝了几口小米汤,问:“那丈人呢?”

“太仆。”

“丈人如此确信?消息从何而来?”

魏越说着直身跪坐伸直腰背,从一侧铁锅中给黄琬又添了两勺小米汤。

“宗正刘君郎,别人或许会诓骗老夫,然刘君郎不会。”

黄琬微笑着回答,信心十足的样子,作为他的女婿,魏越自然清楚黄氏近支的姻亲网络。刘焉是江夏竟陵人,其父曾为长沙太守,娶了黄琬的姑姑。所以刘焉是黄琬的亲表兄,和黄琬一样是皇帝眼中的大忠臣。

平黄巾前,刘焉是雒阳令;平黄巾时,刘焉是冀州刺史;平黄巾后,刘焉又是南阳太守,亲手抓南阳战后恢复工作。紧接着,南阳这边的火扑灭后,刘焉又被皇帝任命为宗正,让刘焉来监督宗室藩王、诸侯。

一听这个,魏越微微皱眉,却也缓缓点着头。现在黄琬立的功勋已经足够了,足以弥补这二十年不在朝堂的空虚资历,现在回朝堂才是黄琬大展拳脚的最好时间。也只有朝堂之上,才是最适合黄琬发挥影响力的地方。

别看张温现在握着天下最大的一股军队,可这支军队中没有任何一个将领敢跟着张温胡来;而黄琬在朝堂上站稳脚跟,梳理好关系,短时间内就能获得极大的影响力和号召力……这种状态下的黄琬外放带兵,比张温危险的多。

想通关节,魏越抱拳:“贺喜丈人,重现黄氏威望,指日可待。”

“呵呵……至尊需要黄氏与袁氏角力,这才有了今日的盛况、喜事。故,扬祖也无需过于惦挂此事,我黄氏不过是顺应形势而已。眼前之种种,不过该有之物。”

黄琬说着摆手,似乎很淡然不在乎的样子,可嘴角还是翘起,连下巴处胡须都有翘起的趋势,是真的得意。

袁氏独尊的局面,士族内部也是警惕的,所以短短时间里黄琬军权在握,铁打的功勋与日俱增,不容抹除。可那袁氏,至今没能抓住一缕兵权……能把袁氏压到这个地步,不是皇帝、宦官、黄氏能做到的,一些士族釜底抽薪,让袁氏不得不忍气吞声才是重要的一环。

见魏越张口欲言的样子,黄琬询问之下,魏越才将张举那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对此,黄琬摇着头,敛去笑容:“自不量力。”

吐出四个字,黄琬脸色越发的难看,垂首不语,暗暗思考,抬头打量魏越平静的面庞:“扬祖,张举此行,将自取灭亡。”

魏越神色如常,并无惊奇:“为何?”

黄琬摇着头:“此事还不宜声张,既然张温有意析出虎步营,那扬祖就顺应张温,将虎步营别立而出。此事,明日老夫寻奎弟说一说,务必要远离张举。”

魏越不语,思考虎步营今后的出路……如果张举造逆,那张纯保准会跟着一条路走到黑。失去张举、破羌军的衬托,虎步营只是普通的一个重装步兵营,并无多少珍奇之处。

跟着张温的话,似乎也没有多少前程可言……至于董卓,自己又不是凉州人,而朝廷现在接二连三的收拾凉州系武人,恐怕董卓自己都睡不着觉,更别说他手下的凉州人。这帮惊弓之鸟一样的人,自己带着虎步营投过去,说不好还会生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虎步营今后挂靠在哪里,完全决定着魏越的发展路线。

这个问题暂时可以押后,虎步营从破羌军中剥离出来、补充兵员、训练,这三件事情之后才该考虑今后的去向,他有半年的时间来考虑下家。

至于乌桓部、丘力居的事情,黄琬专程跑到长安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却没问魏越任何问题,就说明这个事情已经定性了。这跑到长安来找破羌军将校咨询、通气,只是一道不能少的程序而已。

或许真如魏越预料的那样,丘力居怕死,怕的不是战死,而是像休屠王、拓跋诘汾那样死的无比憋屈。论身价、底气、名望,休屠王、拓跋诘汾哪个不比他丘力居高?结果,还不是因为忤逆汉军意志,被活活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