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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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没鹿回部

眉县,正下着盛夏暴雨,滂沱雨势中一片昏暗,高涨而迅疾的渭水在洪峰时一度淹入水寨;寨中聚集的船只水涨而高,险些有被冲走的架势。

水寨不是立在水边的军寨那么简单,渭河一带的水寨自然不需要在水寨外围铺设拦截暗桩,但水寨附近还是要立下暗桩并开挖河岸以建成避洪水湾。至于寻常小渔船份量并不重,完全可以在洪峰冲下前拖到岸上。

骤然而来的暴雨不过下了一个多时辰,黑压压雨云散去后,大概是午后的日光格外明媚,照在身上显得比正午的日光更为灼热。

眉县南城城墙上,魏越见渭河水线渐渐降低,脸色不由很是难看。

这次雨云不是从东南飘来的,而是从西北方向飘来的,这就导致一个可怕的结果:雨云向东飘,向东卷去的洪水只会越积越高,对河中的舟船将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小船见事不对可以迅速拖上岸,大船就需要河湾躲避洪峰正面冲击……运气不好的话,往来于雒阳、长安运输粮秣、军资的船队可能会避无可避,直面洪峰冲击。

他也算运气好,长安到眉县水路二百五十里,今早抵达眉县水寨就察觉渭水上涨明显,开始早作应对,将大量船只走成国渠悬停在渠道分支中。如果他拖延一日,今天从长安出发,可能就要面对这股洪峰的打击。

魏越的脸色不好看,跟在他身边的典韦、太史慈脸色同样不好,河水上涨巅峰时竟然向两岸大概蔓延了六十余丈,相当于水高抬升两三倍左右。宽度、高度及流速的增加,意味着单位时间内的水流量增涨惊人。

如果他们今天中午出发,可能会在武功、槐里之间遭遇洪流,这段水道连躲避的地方都难找。

又看了几眼远处两岸被染黄,河水不复之前浑浊的渭水,魏越这才转身,对跟来的二人感叹一声:“渭河两岸三五里处尽是荒芜,此皆膏腴之土。如此荒废是好事,也是坏事呀。”

渭河河道稳定,不需要太多堤岸防漏;但夏秋之际暴雨频繁,如果出现大暴雨更是涝灾惊人。所以对渭河修堤岸没什么用处,大的洪峰下来又挡不住什么。也因为这类原因,渭河河道宽阔,河两岸土地普遍荒芜,并未开发成熟田。

没有人去跟河道抢地,暴雨洪峰冲刷下来时,受灾百姓自然数量有限;也因为河道两岸未经多少改造,洪峰下来时自然向两岸蔓延,其浪头也非那么夸张。洪峰最可怕的在于沿途因地势狭隘、堤坝之故无法宣泄、分流,最最可怕的洪峰就是刚冲破堤岸的洪水。

好在,渭河这里不会出现这类迅疾的洪流;反倒因为地势宽阔之故,洪流如浪潮一样后浪压着前浪,一股股向下冲去。对农业最大的危害就是洪水蔓延两岸,洪水最大时能蔓延过眉县县城,造成大面积的涝灾。

故而,眼前的这场洪水,对渭河来说只是小场面。

城中,军营里。

马蹄践踏泥点四溅,不断有外出探骑来报城外各营损失,最大的损失还是在水寨,储存在水寨的物资虽没有被浸入水寨的洪水冲走,但都浸水、军械器物尚能保养修复,而粮食、盐巴、草束、药材等等物资算是毁了。

洗了双脚污泥,裤腿挽起的魏越进入张举的帅帐,此时的张举正握着一把算筹把玩,静静等候着各营损失统计。

暴雨之后又是烈阳,营房中一片潮湿,不仅仅有灌入房中的雨水,还有高温下迅速蒸发形成的水汽。

其他将校都在城外坐镇营垒,一时半会也无法脱身来议事。

张举等了又等没了耐心,见魏越很有耐心的帮中军帐下吏统计损失,便起身道:“扬祖自抵水寨以来就前后忙碌,应该还未用餐吧?”

“的确饿了,却没心思用餐。”

魏越抬头挤出笑容回应一声,又垂头看着纸面数据进行心算,光城中就有不少粮秣被骤然落下的大雨浸泡。眉县城中有排水管道,可雨势猛烈以至于堵塞,进而蔓延仓储浸泡仓储底层粮食、豆料。

这些浸水的仓储要迅速倒仓,浸水的粮食要在霉变前晾晒,以减小损失。

眉县军营损失这么大,下游的武功、槐里、长安的损失会更大;整个关中损失必然很大,几乎可以不用指望今年的秋粮了。

这场洪水最大的灾害不在于降水量大,而在于突然、迅猛;现在正是禾苗扎根未牢之际,这么迅猛的雨水落下来会形成涝灾造成大量禾苗死亡;而偏偏补种的话又缺乏足够的生产时间。几乎断定,今年渭河两岸秋收减产是必然,若再遇到更大的水灾,会伤关中元气。

张举忙碌半日也没有进餐的心思,但准备与魏越先交流一下今后的战略舍弃,故而也是露出笑容:“多少吃一些也是好的。”

魏越见张举眼神郑重,就点点头,跟着张举来到侧厅。

稍稍落座,张举踌躇片刻就说:“张温那里如何安排我军?扬祖,咱不妨提前把丑话说了,若是令我军去金城、河湟之地平叛,那扬祖就不必开口了。”

“自不会如孟起兄所言这般,我军将去北地郡剿灭先零羌。即便不能覆灭先零羌,也要令其元气大伤。”

魏越说着顿了顿,也是露笑:“断不能让先零羌获利,否则必助长其乖张心性。朝廷势弱则乘乱劫掠,朝廷兵强则服软投降……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故,张温要求我军重创先零羌,行杀鸡儆猴之事。”

张举点着头:“本该如此。那董卓、周慎二路兵马如何安排?”

“董卓走陇西进剿洮河周边诸羌,这一路以招抚为主;周慎则长驱直入进逼河湟之地。三路大军尽发,若董卓安抚洮河诸羌,我军再定先零羌,届时张温会率中军出陈仓至汉阳郡,董卓、我军会从两翼增援周慎,与河湟叛军一决生死。”

魏越简单描述战略构思,张举眉头皱着神情不快,吐出四个字:“如同儿戏!”

见魏越神情赞同,张举就说:“既然已存招抚洮河诸羌心思,为何不先行杀鸡儆猴之事?我部进剿先零羌即便大胜,但也会伤及自身元气。若与董卓联军进袭北地,必能荡灭先零羌,且折损微小。”

“同时,也可行声东击西之计,声称董卓与周慎联军进逼河湟。如此一来,河湟叛军惊疑不定,自不敢贸然与周慎决战,也能使得董卓成为奇军,利于北地剿灭先零羌。”

“可笑张温,竟然想着借董卓人脉安抚诸羌……白白糟践了董卓所部这三万精兵!此一策士能成之事,却要耗费粮秣、三万精兵去行这口舌之事,岂不糊涂!”

张举说着深吸一口气,眯眼:“或许董卓有三万精兵在手,可令诸羌忌惮。可若董卓与我军协力剿灭先零羌,那西州诸羌岂是忌惮,而是畏惧我军。如此一来,谁敢鼓噪?谁又敢作乱?”

“又或许张温担忧洮河诸羌出兵协助河湟叛军,这才令董卓率精锐走陇西,意在牵制诸羌兵力,以便于周慎?”

张举口吻疑惑,却是一脸哂笑奚落神情,丝毫不看好张温的作战方案。数落张温后,话锋一转问:“扬祖,黄公如何安排?”

西路军改编的破羌军不是他张举一个人的,黄琬才是这支军队在朝野的代表人。

“丈人并无反驳张温之意,只是希望我军顺则剿灭先零羌,逆境时能全身而退。”

魏越说着起身来到墙边,从墙上箭壶中抽出一根箭在墙壁上勾画出大致的地图轮廓,在北地处一点:“先零羌在北地郡治以南的丘陵中放牧、耕种而生;北地郡治以北又是西部鲜卑拓跋部,其部以放牧为主,并不敢进犯郡治周边;而郡治以东又是匈奴放牧、耕种区域;至于郡治以西,则是黄河,黄河西岸不愿就是大漠,此处便利于大部落生存,故而多是小部落杂居,以杂胡、杂种羌为主。此类杂种羌胡小部犹如疥癣,虽无大害却也难除。”

在魏越简单的勾画、描述下,张举很轻易的理解了黄琬的意思。

必要的时候可以拉拢拓跋部、窦氏没鹿回部,配合右贤王于夫罗的增援骑兵一口气彻底打死先零羌,用先零羌的血肉和北地郡肥沃土地回报拓跋部、窦氏没鹿回部和右贤王部,以利于避免过大折损。

北地就是后世的银川所在,这片地方是匈奴旧地,在荒漠、丘陵为主地形中的一片绿叶:一道南北展开狭长的肥沃平原,银川平原。

北地郡是边防重镇,肥沃的平原和途径而过的黄河保证了这里的农业灌溉用水,四面环山形成的封闭环境又利于防守。所以这里独特的地势就使得北地成了一代代的边防重地,西夏也是因为这片肥沃的根据地而跟宋朝西军打的有来有往。

当年皇帝继位时大将军窦武、陈蕃谋杀宦官事败,引发党锢之余窦氏一族被诛杀一空也就成了题中该有之意,是免不了的事情。而当时的雁门太守窦统是窦武的侄儿,听闻兄弟、妻儿、宗族、故旧都被诛杀时出逃河套。

因为章帝时云台二十八将窦融的曾孙窦宪曾率北军五校会和南匈奴、乌桓、诸羌义从共三万余骑出塞,几乎全歼、荡灭北匈奴;后和帝时窦宪及兄弟诸人被逼自杀,窦氏窦宪这一支算是绝嗣了;而窦武是窦宪从侄,外戚窦氏一族与帝室又自汉初时就结下姻亲缘分,以至于窦氏一族跟帝室血缘非常近,甚至比大多数宗室要近。

窦宪击灭北匈奴创造出很大的威望,以及窦氏跟帝室的极近血缘,使得雁门太守窦统逃亡出塞后立刻就受到了匈奴的欢迎和推崇。

窦统以祖先的威望,在河套与北地郡中间的地方凝聚零散部落,形成了没鹿回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