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雄霸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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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谁为虎狼

承德园,晚餐后魏越握着金线绿玉手镯徘徊犹豫,门外飘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满目苍白。

杜氏裹着斗篷步履轻急而来,她廊下木地板边缘已攒下拳头高积雪,从墙壁上可以清晰的看出如今的落雪已有近尺高。

因大面积落雪之故,入夜后视线清晰,只是一片青白冷色调。

杜氏进屋后到壁炉处烤火,笑着对魏越道:“主人,曹氏未眠,正观书、赏雪。”

魏越轻轻点头,杜氏见他还拿定主意,低声道:“大好机会,万不可错过。”

“我也知机会难得,可这般用强,就怕彻底恶了曹氏。”

他是真纠结,杜氏听了却嗤嗤发笑:“主人呆愚也!”

“哦?难道另有说法?”

魏越询问,来到壁炉旁,就听杜氏轻语,神态略微窘迫、扭捏道:“主人知晓男子贪慕女色,岂不知女子亦然如男子。记去岁时,几度与主人相见,妾身便对主人有了念想;后归入主人家中,奈何主人君子做派,妾身又不愿轻浮行事令主人看轻,回想起来可谓煎熬。”

她声音低的让魏越屏息才能听清楚,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见杜氏抬头看他:“食与色,天性也。曹氏初来园中不早早安歇就寝,却赏雪观书,这不是在等候主人又是什么?”

想到后续一系列计划,魏越只能轻叹一声:“一步踏出,何其难也。”

如果一切顺利再好不过,可曹氏这里遇阻他就要用强;用强,无异是在践踏自己的道德底线。

稍稍沉吟之际,杜氏已起身将一领素色斗篷披在魏越肩上,魏越对她轻轻颔首,迈步出门。

客房庭院,雪花飘扬,两盏灯笼分立在房门两端,从院中走廊可以看到寝室处的窗户撑起,向外透着光明,染黄了雪花。

曹氏健妇神态娴静,缓缓走来对魏越微笑道:“主人有请,魏先生自便。”

这是个精明、能干的女子,或许也是饱读诗书受到高规格教育的女子,她平静面容带着微笑,似乎是一种理解、宽容的微笑表情,这让做贼心虚的魏越稍稍面皮发烫,毕竟是自己第一回做这种事情。

尽管这类事情他没少听王凌谈及,似乎这类事情在京中并非新鲜事;勾搭门客的妻女、投宿之人的妻女,又或者干脆交换侍妾、婢女,超出魏越底线的事情太多。好在现在法律、道德尚有威慑力,没几个人能效仿南北朝勋贵干出那类如同禽兽的事情来。

看出魏越的窘迫,这健妇抬手以袖遮面轻笑两声,侧身让开走廊,魏越提着小盒走入屋中。

堂中不见曹氏身影,生着两排一共八枚拳头粗,二尺长的蜡烛,烛光照耀下堂内一片光明,奢侈的照明方式,令魏越都有些惊叹。

这些蜡烛都是曹氏自己带来的,这是个出门看望一趟弟弟都带着充足奢侈消耗品的贵妇,二三百钱一根的粗蜡一用就是八根,这还是空着的前厅。这种生活态度,让魏越不得不感慨自己比起老牌贵戚家族来说,终究是个穷人、新丁。

他卖马挣了两千金,很大的一笔横财,对谁来说这都是一笔很大很大的财富;对魏越来说他现在的家业并不臃肿,周转资金几乎为零,不需要这两千金做什么周转,完全就是一笔可以自由使用的资金。也因为这样,他才能干出拿钱砸人的事情来。

而那些京中贵戚家大业大,流转资金份额也大,能消化两千金,也能挤出两千金,所以获利两千金对这些老牌贵戚而言依旧是可以用得上的流动资金,不像魏越,一笔横财入手,想花都没地方花。

魏越推过屏风进入寝室,寝室之中除了窗户在的那一面墙壁没有拉住外,其他三个墙壁都摆放着蜡烛。

他一眼扫过,大概寝室中有不下三十根蜡烛,照的寝室内明煌煌暖融融,同时蜡烛燃烧有一点烟尘,使得寝室内烛火看起来都带着光晕。

而曹氏合上手中书册,翻开一枚金杯,又拿起小桌上银色酒壶倒酒,扭头看魏越:“魏先生似乎也知佛经奥义?”

“姐姐为何如此说?”

魏越扭头四处看着,夜中如此明晃晃的生活,唤醒了他心中沉睡已久的思念。光照如此充足,不留一点阴暗,满目光明让他对往昔怀念不已,不由多扭头打量了几眼。

曹氏能预见魏越的不适应,可魏越的确表现出了左右张望的不适应感,可流露出的情绪并非惊叹感慨,或者是难以释怀之类的情绪,甚至没有任何‘新奇’的情绪流露,流露出的反而是一种让曹氏一时看不明白的情绪。

她端起金酒杯小饮一口,又仰头饮尽动作爽利,握着酒杯斜眼看魏越:“听仁弟说的,说魏先生曾开口,讲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万物皆有佛性,人虽有善恶之分,善恶之人皆有佛性。”

魏越呵呵笑笑,脱了木履上木榻,他这个位置正好对着窗户,夜中无风但也寒冷。

他从随手提来的小木箱中取出香炉,点燃一团搓好的香团放入香炉中,又陆续加入几片压好的香饼,淡淡馨香从炉中散逸而出,曹氏闭目细细品嗅,露出微笑:“魏先生造诣颇深,能与魏先生谈论佛法,乃妾身之幸。”

“让姐姐见笑了,此前一直寄居吴郡,江南之地鲜有懂佛学之人,倒是江北徐州人口稠密,有几座佛寺传颂佛法。”

魏越说着接住曹氏推来的金酒杯,柔声讲述:“好在蔡师交游广泛,往来之人有精擅佛学者,与蔡师多有讨论。这制香之术,就是那时跟人学习的。”

自古以来进行祭祀活动,也就是沐浴、斋戒而已,说到底围绕着‘洁身’,焚香这个传统是佛教带来的。焚香有凝神之效,故而有的人反对佛学,却不反对焚香。

而魏越综合此世、前世所学,也喜欢焚香,对于制香他也有自己的独特技艺、配方。

他双手接住金酒杯,曹氏见举起酒杯,以轻柔语气道:“此香平和,数息之内凝神安心,当真好香呀。”

见她都示意了,魏越也就跟着饮下这杯口感清甜的米酒,曹氏目光落在空空的酒杯上笑意更甚,双手托起银酒壶给彼此斟酒,问:“妾身搜集佛经甚多,未尝听闻有人提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此语甚妙,为何先生能明悟此语,又不齿其理?”

淡淡馨香下,魏越斜眼看一眼窗外被照的明煌煌的雪花,笑道:“万物有佛性,故善人有,恶人也该有。根据佛经所言,佛有大慈悲,故不会因人恶而弃之,杀千百万人,恶人依旧有佛性,自然有得大解脱,往生极乐成佛的机会。”

“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语,是魏某契合佛理所得之语,非是魏某参悟佛理所得。”

魏越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曹氏细细品鉴其中的不同;如果按照魏越所说,前者是魏越自己对佛学的总结,后者则是一个佛子参悟佛理所得的至理。的确是至理,因为这八个字深深契合佛理根本‘万物有佛性,佛不因善恶而偏颇’。

区别也简单,前者魏越是以一种点评态度去面对佛学,与佛之间是对等的;而后者不言而喻,是下位者求学态度,得到的一切感悟都是佛的,那么明明是自己参悟的,可参悟的是佛,那参悟所得就是对佛的补充、延伸。

曹氏端起酒杯,问:“那先生如何看?”

“不管他佛性如何,也不论屠夫是否成佛,其所造罪孽不能就此抹除。犯禁乱法之辈,该以法制之,即便成佛,也该受法。”

魏越说着也端起酒杯,努嘴做笑:“就此事,我曾与江边老翁辩论,老翁笑我呆愚。若能成佛,凶恶之人手握屠刀,用时拿起,不用时放下做向佛之人;不用时放下屠刀是向佛之人,用时又能拿起。老翁笑我荒唐,拘泥于名,务虚不务实。”

曹氏听着缓缓点头,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笑问:“如此大才潜匿江湖之中,朝廷之失也。先生,可否告知妾身此翁姓名,所在。”

魏越微微挑眉,嘴角翘起:“此翁自言蕲春县人,乃少正卯之后,姓闻氏,不知其名,只记得其随从以新月公称呼。”

曹氏将这个信息暗暗记住,笑着对魏越劝酒,明眸皓齿:“为如此奇人,满饮。”

魏越跟着仰头饮尽,随后又继续谈论佛学的轮回观点,这一点曹氏与大多数信佛的人不一样,她不认可轮回之说。

这一点跟绝大多数的信众不同,信仰佛教图的就是轮回之说能消弭人对死亡的恐惧,以一种平和的态度去生活,坦然面对死亡,以充满希冀的态度去面对死亡……

信佛信轮回,说到底就是本性怯懦畏惧死亡,不敢正视死亡、贫贱之类的问题,轮回之说能让这些人摆脱因死亡问题而引发的焦虑、惊惧等精神症状。

一个不信轮回的人,却信佛,跟其他信众格格不入,自然需要一个倾诉者。

现在的佛教还没有演化出禅宗,对外的主要招牌就是轮回之说,而不是思想体系。不是禅宗为首的佛教,不是小乘佛教为主流的佛教,都是魏越眼中的毒瘤,有机会自然会下手铲除、修理一下。

彼此聊的尽兴,前后不到半壶酒下肚就让魏越感到晕眩,可能是靠近窗户有寒风,酒劲反应比往常大。

可也不至于这么快,等他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还没深想就头晕的厉害,盘坐着头垂下,昏睡过去。

次日阳光明媚之极,从窗缝透进来落在魏越眼皮上,他才幽幽转醒,怀中还搂着曹氏光滑、绵软的身躯,还能感觉到被窝中自己右腿被两条腿夹着。

缓缓扭头,他看到床榻另一头小桌上的银酒壶,再看看睡容香甜、满足的曹氏,似乎是自己让人家算计了?

颇感疲倦,他又陷入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