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大约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左右,卡车停在了阳山坪对面的山道旁。
孟小川等人下了车,将谢晓宁和道涯道聪的行李背起来,翻过山沟,向小庙走去,沈道寻向俞士承交代了一下,也和几个孩子一起拿着东西向小庙走去。
到了小庙,朱道真正在晾晒草药,草药放置一段时间,就要拿出来晾晒,否则就会发霉,甚至药效大减。
朱道真抬头看见沈道寻几人,笑着道:“回来了,一路还顺利吧?你们先进屋休息,我把这些药草晒一晒就进来。”
沈道寻道:“师兄,先别忙了,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然后又转头对朱道聪道:“聪儿,你经常和师父一起晾晒草药,该注意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要和你师父讲一些重要的事情,你和你师兄,还有晓宁姐姐一起把这些药材晒了。”
朱道聪闻言,道:“是,师叔,我们会晒好的。”
朱道真听完沈道寻的话,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开口道:“走,进去说。”
进到屋中,沈道寻将苏教授一行所遭遇的事以及他觉得那个村子的古怪之处告知了朱道真,并且告诉他,俞士承和苏教授一行正在沟对面等着。
朱道真听他说完之后,深深的皱了皱眉,开口道:“听你所说的,这事情恐怕远没有这么简单,既然答应了帮忙,俞兄又和他们相熟,那么我们就要准备周全一些,小川,你把镇灵箓和真灵笔带上,然后准备上上次得到的两把剑,另外再多画上些破邪符,师弟,走,咱俩还要画其他的符箓。”
说完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大殿深处,那里是放置绘制符箓的工具和符纸的地方。
大约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三人将所有有可能要用到的符箓准备完毕,又将各自顺手的武器带上,然后背起背筐,就朝着沟对面走去。
等到了对面,三人刚从沟里走到大道上,就看见俞士承迎面走来,只见他开口道:“哎呀,你们终于来了,苏教授都错了两次了,我正准备过去喊你们。”
朱道真笑着道:“俞兄,俗话说欲速则不达,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既然要遭遇的事物有可能极其棘手,当然是准备的越周详越好。”
俞士承也笑着道:“这我知道啊,奈何架不住他们一遍一遍的催啊,走吧,那边那几位都等急了,而且咱们如果走的太慢,晚上可能就要在荒山野岭呆一晚上了,总归是不好的。”
几人走到车前,俞士承向苏教授等人介绍了朱道真,大家相互认识之后,便都坐上了车,一路向着目的地而去。
司机显然是好手儿,既能够保证大家的安全,又在安全的前提下以最快的速度前进,众人原本猜想到达苏教授团队所在的位置最起码也已经是天黑透了,却没有想到到的时候才只是六点多一点,虽然太阳已经被大山遮挡住,但是天还是很亮的。
苏教授的团队将营地选在一处山坡侧面的高地上,视野开阔,而且不容易被雨水湮没。大大小小的七八个帐篷就这样紧挨着搭在山坡上。众人下车,背起各自的物品向着营地走去,营地距离停车的地方并不远,只是中间隔着两条不深的沟,在黄土高原上,这样的雨水冲击沟随处可见。
走到跟前,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脸上面无表情,道:“爸爸,这就是你找的帮手?这小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是道士?”
这女子扎着马尾辫,五官精致,穿着一件此时国内很少见的飞行员夹克,普通军装裤子,脚上穿着一双高腰靴子。给人一种干练的感觉。
苏教授瞪了她一眼,然后开口道:“几位不要介意,这是我女儿,苏青青,到国外待过几年,所以学了一身的毛病。”见到年轻女子还要说什么,苏教授又瞪了她一眼,开口道:“青青,不要胡闹,这是朱道真道长,这是沈道寻道长,这位小道长是孟小川,是沈道长的弟子,这里面最年轻的孟小川小道长,都可以和你付大哥打成平手,你不要失了礼数。”苏青青闻言撇了撇嘴,很明显是不太相信,毕竟付国盛在整个团队中,武力值都是靠前的。但是她信不信很明显沈道寻等人都不在意,毕竟谁会为了让别人相信,就出来演示一番,那功利心也太重了,更何况他们还都是修者,就更加淡泊于向别人炫耀武力了。
这时却听见朱道真开口道:“我之前听我师弟说,这里有一块神秘文字刻画的石碑,不知道你们这里是否有拓本,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碑文时刻,古书文字等,对这方面还有些研究。”
苏青青闻言,看了看苏教授,见到苏教授点了点头,便转身进了旁边的一个大帐篷,不一会儿就拿来了一个巨大的卷轴,她将卷轴慢慢打开,铺在地上,然后又拿来了几个马灯点亮,放在卷轴四周,卷轴上的内容被马灯的光一照,终于让大家看的清清楚楚。
朱道真提起一个马灯,整个人都几乎贴在了那张巨大的拓本之上,苏青青见状,眉头皱了皱,眼中的神色分明是不屑,这时她心中恐怕在想;装神弄鬼,我老爸和文字打了大半辈子交道,都不认识这上面的字,你一个道士装什么装。
但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朱道真将整个卷轴看完之后,将马灯放在了地上,然后站起身来,口中却低声念叨道:“匪夷所思,如果是真的,那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很显然,朱道真不仅认得上面的文字,而且可以完整而顺利的通读和理解上面的意思。正在她震撼的时候,旁边的苏教授脸上却是现出狂喜,他失态的抓住朱道真的一条胳膊,猛烈的摇晃着大声道:“
你真的看得懂这种文字?上面都说了什么,快!快告诉我!”
这时却是站在一旁的苏青青看不过去了,他忙将父亲拉开,然后不好意思的对朱道真道:“实在是抱歉,我父亲这是职业病,对于未知的东西太过好奇,还请原谅。”
朱道真倒是毫不在意,笑着道:“没关系,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有些东西,对于不喜欢的人来说毫无意义,但是对于痴迷于它的人而言,可以说几乎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我的几个师弟对于他们喜欢的东西就是这样,我已经习惯了。”
苏教授也反应了过来,不好意思的道:“是我太激动了,实在是抱歉。”嘴里虽然这么说,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的看着朱道真,分明是在急迫的等着他讲解上面的文字和内容。
朱道真笑了笑,开口道:“苏教授,这种文字,叫做蝌蚪文,道门也有叫做阴阳蝌蚪文的,因为这种文字的笔画主要是又前粗后细的蝌蚪形笔画组成,又因为这种蝌蚪形笔画酷似道教阴阳太极图中的阴阳鱼形象而得名。它十分古老,这个世界上了解的人非常少。但幸运的是,我以前曾经在一个师门前辈那里学习过这种文字的读法写法和念法,所以才认得。”
他顿了顿,又指着拓本道:“这个石碑拓本上所说的事情,十分古老,应该是非常遥远的年代这个村落的祖先留给后人的启示说明石碑。上面讲的事情可以说不可思议,我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我就按照上面的原话翻译给你们听吧,至于怎么处理,由你们决定。”
他指着拓本开始翻译:“我的子孙们,我是你们的祖先,我们正承受无比可怕的灾难。雪已经连续下了三年了,许多的族人都已经冻死了,我们决定在冻土下面挖掘出一座城市,以躲避这漫长而可怕的严寒,但始终待在地下,食物严重匮乏,冻土之上的动物,已经几乎全部在酷寒之中死去,我们将面对没有食物的灭顶之灾。经过族中的长老和祭祀的商讨,我们决定留下少量的壮年族人和所有孩子,以及足够他们生活很长时间的食物,其余所有强壮的族人和成年族人将冒着风雪到远方寻找可以生存的土地,如果留在这里的族人能够幸运的熬过严寒,生存下去,条件允许的话,就请返回地面,壮大族群。至于我们这些离开的人,未来恐怕将面对的还是毁灭和冰天雪地,但是请你们记住,只要族群的血脉可以留存下去,就是对我们的牺牲最好的报答,请努力的活下去。------蛮牛部落第十七代首领;夔。”
听朱道真念完拓本上的内容,其他人都是面露不可思议,只有苏教授脸上却是狂喜,只见他眼中有泪花翻滚,口中喃喃道:“史前文明,史前文明!真的存在,真的存在!太好了,太好了!这是最伟大的发现,而且可能还有一个遗迹存在在附近不远的黄土之下,太好了!太好了!”
良久,他才缓了缓情绪,对着朱道真阵中的鞠了一躬,把朱道真吓了一跳,忙道:“苏教授,你这是干什么?我怎么承受得起?”
苏教授用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郑重的道:“你也许还不了解这碑文的内容所含有的巨大意义,在人类历史上,在智人和奴隶社会之间,有着一段漫长的空白期,而现在,如果这个石碑上所讲的属实,那么,我们就补全了这段空白期,这对这个人类社会历史的研究,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甚至可以用伟大来形容,所以你完全受的起这一礼,甚至可以说,这样的一个小小的鞠躬,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