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穹顶楼,地上铺着成堆的干草。一只巨大的夔兕兽躺在草垛边。粗壮的四肢已经将夯实的地面刮出借坑,这种夔兕兽,体色暗灰,看来已经成年,而它单双小眼睛,在众人进来后,便一直哀怨的望着大家,仿佛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帮助。
“它快要生了……”朱雀眉头紧锁,朗声道,“兽医!”
只见一名穿着兵丁服饰的老者上前,“领主,老朽已经检查过,胎动十分显著。确实是要生产的迹象。”
“唔嗤!”
朱雀还未接话,那躺在地上的夔兕兽又发出一阵呻吟,鼻息间喷薄出强大的气体,将地面上的尘土激起,朱雀往后让了让,看着它痛苦的样子,道,“那你们还傻愣着做什么,快点动手吧!”
“领主,这……”
“哎呀,这什么这,你没看到这兽都快疼死了,你再不动手,难不成要我对你动手?”
没想到,朱雀一阵抱怨,吓得老兽医“咕咚”一声跪了下去,“启禀领主,并非我等不给夔兕兽接生,只是老朽乃是看五禽家畜的,这夔兕神兽,老朽不敢啊……”
“你!”朱雀气的一巴掌拍在门上。
白寅道,“青龙,主上知道了么?”
“主上有令,两个时辰内不得打扰。”青龙睨着夔兕兽,也是满脸焦虑。
“哎,我是大青虫,你别忘了,这夔兕兽可是关系到主上的大计,难道不该去打扰下么?”玄武说话,离忧总是觉得阴阳怪气的。
“主上中了夔兕兽的毒,又和婆娑城的人动了手,伤了元气,正在调息,我等不能打扰。”白寅抱着手臂,依旧是一副呆木头的样子。
“主上怎么在这个紧要关头和婆娑城的人动手?再说,婆娑城的人,除了南宫家,还有谁能和主上动手的?”
白寅不说话,朱雀却道,“喏,你问那个人!”
顺着朱雀的目光,玄武看了过来,离忧却顾不上他们,一个劲的加速系统,收集着夔兕兽的数据。
“喂!这么说,是你给找的事!”玄武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离忧跟前,离忧抬头看着他尖痩的下巴,突然觉得很冷。
“不管我的事,我可没让尉迟墨去婆娑城!”离忧觉得着眼前的四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怪。
“好了,玄武,主上是让王妃来协助我们的。其他的事情先不要提了,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夔兕兽!”青龙转过如山的身体,对离忧道,“主上交代,王妃全权负责夔兕兽的生产,眼下,请王妃拿个主意吧!我等对夔兕兽驯化有数,可这临产……”
“切,她能有什么经验,连蛋都没下过。”
“闭嘴!”青龙瞪了朱雀一眼,朱雀不耐的走开,又还了离忧一眼。
“青……”离忧互相语塞,这些人好像都是第一次接触,该怎么称呼呢。
“属下青龙,王妃殿下直呼我名便可。”
“啊!青龙师……师傅!”离忧还真是开不了口,毕竟,自己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王妃,有什么能力去使唤尉迟墨的手下,而且,尉迟墨看起来,很器重这些人,她此刻还真有点分不清自己的身份的高低了。
“切!小家子气!”朱雀再次嘀咕了一声。
离忧已经用系统剑夔兕兽的各项数据收集对比存库得差不多了,又在他们吵闹的时辰,将夔兕兽的身体结构都扫描了一遍。
“这个头夔兕兽的胎位不正,因此才不能迅速产仔。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找一把这么……”离忧伸手比划了一下,又参考了数据库里,关于夔兕兽的皮毛的厚度,韧性,血管神经分布等一系列的问题,大概给出了一个长度的要求,“大概这么长的刀或者匕首,行么?还要花雕酒一坛子,一柄烛火,要快!”
“你要做什么?你可知道,这夔兕兽一只的价值,不谈银钱,便是其他的价值,你若误诊,你也担待不起!”
面对朱雀的质疑,离忧并不想理财,她对青龙道,“你们主上让我负责的,你若想救她你就听我的,若是你耽搁了夔兕兽一尸两命,你也脱不了干系!”
青龙眉心一皱,看着眼前笃定坚毅的凤离忧,一挥手,便上前来两个兵丁。
“照王妃殿下的要求去准备。”
“要快!”离忧补充了一句。
朱雀见青龙竟然答应让传说中毫无是处的离忧把控全局,颇有不甘,她欲再次分辨,却被白寅一把扯住。
“主上的意思,你敢违背?成不成,等会自然见分晓,你莫瞎闹!”
玄武看看朱雀和白寅,又转头看看正在抚摸着夔兕兽腹部探查情况的凤离忧,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王妃,东西!”
离忧隐约摸到,夔兕兽的幼兽头部在母兽腹中的位置,这种庞然大物,她也没接触过,但事救死扶伤,即便她不是大夫,但是她也是个和兽类大了很多交道的人,离忧明白,有时候,禽兽比人更加有情。
离忧抚摸着夔兕兽的腹部,对它道,“我要救你和你的孩子,等会会有些疼,你要忍住,相信我!你是个勇敢的妈妈!”
“切!弱智!”朱雀暗咒一句,离忧并不理睬。
离忧适才不过是做给他们看,在刚才摸索胎位的时刻,离忧便用语言模式,切换了,与夔兕母兽交流了。一开始,她试了几种单独的动物语言系,都不没有得到夔兕兽的回应,不过这种母兽似乎感应到离忧的善意,知道她是来帮助自己的,看来动物确实很通人性。
离忧最终在夔兕兽的分类数据中发现了问题,这种夔兕兽,和远古的几种化石类生物极其相似,离忧灵机一动,干脆将这几种生物的语言谱混合起来运用,没想到,才试到第四种组合,夔兕兽便有了反应。
一切迎刃而解,离忧趁人不备,用夔兕兽的语言与母兽说明了用意,并且从母兽的叙述中,得知现在胎动的急缓程度。
“有麻沸散么?”
青龙一愣,点头道,“有!不知王妃要这药……”
“我要喂它吃!”看着青龙,“像你这样的壮汉,需要用多少麻沸散才能药倒?”
青龙又是一愣,朱雀却接话道,“青龙身手了得,又怎么会被麻沸散放到,他即便粗心大意中了药,也会有内力逼出的……”
“哎呀,别废话了,我知道你很厉害,我只是想估算一下,夔兕兽需要用的分量!”离忧不耐的看看朱雀,“这样吧,你有多少都给我弄来!”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青龙便提着一小麻袋的麻沸散进来了。
“只这么多!”
离忧点点头,她先将花雕酒倾倒在手臂上,见青龙依旧站在一侧,她用眼神示意,青龙便过来道,“王妃有何吩咐?”
“青龙,你把手也拿出来!”
青龙照做,离忧将剩下的酒都倒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又将另一坛的酒倒在那把一尺来长的短剑上,又和着麻沸散,离忧捂着鼻子,将和匀的麻沸散一口气泼到了夔兕兽的腹部。
“她这是打算做什么?”玄武饶有兴致的走到青龙身侧,看了一眼青龙那被花雕酒泼过的手臂。
“不知……”
离忧回头望了他们一眼,又转头对着夔兕兽逡巡片刻,夔兕兽竟然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离忧莞尔,一手拿过那短剑,放在火上烤了烤,对青龙道,“青龙,等会小兽的头露出来,我估摸着也有小牛这么大,我自己拿不动,你来帮我拉。记得要争分夺秒,耽误一刻都不行。”
“什么?她要剖开夔兕兽的肚子?”朱雀这下真急了,她上前表要去拉扯离忧,却被白寅拉住,等她再次回头,离忧已经双手执剑,划开了夔兕兽的肚子。
众人呆呆的看着。
夔兕兽似乎没什么大的反应,依旧安静的躺着,肚子上鲜红的伤口,越来越大,忽然,一撮暗色的毛皮露了出来。
“青龙,快来帮忙!”离忧大喊一声,她丢下短剑,便把两只细白的手臂伸进了夔兕兽的腹腔里摸索着,粘稠的血渍顺着她的衣衫,流了她一身,看的朱雀差点吐出来。
青龙上前,犹豫片刻,也将手臂插进夔兕兽的体内。
“好,摸到了,青龙,你将小兽的鼻子拉住,记得,千万不可过急,否则小兽的颈骨会脱臼,小兽便死了。要慢慢的用力,听我喊一二三,你便开始!”
箭在弦上,青龙笃定的点点头。他向来熟悉血腥和杀戮,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忍着如此血腥,为一头母兽接生。
“一二三!拉!”
青龙脚跟一驻,内息运行,很快,离忧便感觉到小兽在他的牵引下,开始缓缓移动。
穹顶之上,一双疲惫却锐利的眸子,也将这一些尽收眼底……
“出来了,出来了!”离忧看着小兽那仅剩的一条腿,也在青龙的拉拽下,露了出来。紧接着,一阵红热腥臭的羊水,顺着小兽的身体,“哗啦”一声,淹没了他们的小腿肚子。
“快!将小兽抬开,清理它口鼻中的秽物!”离忧兴奋的吩咐着,兵丁在青龙的示意下,上前帮忙处理小兽,离忧抬头道,“朱雀,你过来!”
朱雀咽了咽口水,却不动,“你要干嘛?我才不去,脏死了!”
离忧笑道,“你不过来,我就去找尉迟墨,让他来喊你,成不?”
朱雀一咬牙,“算你狠!”朱雀一个箭步,腾空而起,掠到离忧上空,她看了一样脚下的污秽,两眼一闭,便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