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网膜上呈现的画面,是一只正在蠕动的,好像蛆虫一样的虫子。
可是,那虫子明显又有别于蛆虫。
它的身体呈现晶莹的粉红色,而且随着褶皱的变化,那颜色也是深浅不一,仿佛那奶白色的表皮下,鲜艳的色彩是流动的。
“颜色倒是怪好看的,只是这身形……”嘀咕着,离忧露出一个恶心至极的表情。
那虫子的身体,一头是尖的,看不到眼睛鼻子,只是一个尖尖的小洞,也谈不上是不是嘴巴,大约是这样的形态,容易钻。至于钻土还是肉……离忧想想都觉得浑身汗毛孔一紧;而另一边,离忧看不清楚,那个好像尾巴的部分,像一个包子一样蜷住,两头明显不对称。
这样的虫子,离忧断定,在现代,是没有的,至少,系统关于现代生物的记录里,她没有见过。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耐寒性蠕虫,生存在距今两千年的消亡古国雪月国。卵生,雌雄同体,嗜血,繁殖能力……”
“哎哎哎!不要科普,快说,这虫子叫什么?贡马是不是因为它才那样死掉的?”离忧叹口气,当初应该在检索系统的时候,简化一些内存数据才对,每次都这样长篇大论的,有用的,没用的,一股脑丢出来,也不知道自动筛选一些。
“血糯米!”
“什么?”离忧咽了咽口水,“妈蛋,是哪个脑残给这虫子起的名字!简直恶心死人了!”离忧忽然脑补起平时爱吃的血糯米甜品,那漂浮在牛奶里的黑黝光亮的黑米,忽然变成了这种虫子,漂浮在汤汁里……
心里一阵恶心,离忧赶紧将这画面赶出脑袋。
“这么恶心的虫子,呸呸呸!还特么有毒!”稳了稳胃口,道,“那些马,都是中了这种虫子的毒?”
“不是……也是!”
“喂,你什么意思?”没想到,毫无破绽,无所不能的系统,居然扔出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血糯米本身微毒,不是致命毒虫!”
“那贡马遇害,并不是因为这些虫子?”离忧有点蒙圈。
“贡马却被血糯米所害!”
离忧听得一头雾水,“你别绕,说详细点!”
“血糯米是嗜血的蠕虫,类似现代的蚂蟥,携带的微量毒素,只是起到麻醉猎物的作用,毒素不致命!对麻醉剂重度过敏致死的情况除外。”
“不致命?你怎么知道的?这虫子不是两千年前就消失的东西?虽然它长得有点像蚂蟥,但是万一毒素很强呢?”
系统沉默片刻,道,“这一点,你毋庸置疑。从你****进来提供的样本中,已经分析得出结论!”
“什么?”离忧赶紧把舌头拉出来,擦了擦,想起今天自己情急之下,舔了一口那灰烬,也是为了系统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可是没想到,竟是这么恶心的一个东西,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胃在翻滚!
“我检测到你的胃,有呕吐的前兆!”系统的声音,冰冷,可在离忧听来,仿佛有那么点戏谑的味道。
“你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不舔了!”
“你不舔,我怎么知道!”系统居然反驳了一句,离忧顿时语塞。
缓了片刻,她愤愤道,“那照你这么说,贡马不是死于这个虫子?”
“死因源于这类虫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
“什么意思?不是中毒,那这虫子怎么让马发病致死?”
“在马厩,红外线扫描的结果,你看看!”说着,一张类似中医穴位图一样的图纸又出现在离忧的视网膜上。“在贡马的每个器官都扫描到大量的血糯米存在,而心脏和大脑处数量最为庞大。因此,贡马才会有抽搐等一系列痉挛的表现。”
系统一边拉大坐标,一边将那些血糯米集中的地方,都用红色标准出来,放大给离忧,满眼望去,都是红彤彤的,十分震慑人心。
“这么多……”
“按照坐标的分布点计算,数量不下万计……”
“这虫子繁殖能力很强?”
“是!但是生长缓慢!”
“这么说,是一种寄生虫?”离忧摸着下巴,“不是没毒么!没毒的寄生虫,最多也是引起器官衰竭,虽然繁殖数量惊人,但是想要从小到大,起到影响马儿器官功能的作用,还是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病发,难道这些马,在西楼就已经患病了,只是送来北周后才发病的?”
“你看这里……”忽然,视网膜上的图,被拉进道心脏和大脑。
“为什么集中在心脏?是因为心脏血液多的关系么?”
“马匹与人相似,哺乳动物,肝脏是血液之源。”
离忧看了一眼,疑惑道,“可是,肝脏那里,数量不多,甚至比心脏,算是很少的。而且,马的大脑容量好像也不大,那需要的血液也不多,怎么大脑也那么多呢?这不对啊!”
“你再看这张红外线扫描动图。”
只见一张和刚才同位的动图出现在眼前,图中,那些马儿还在不断的抽搐着四肢,红外线成像显示,那些血糯米一个劲的往心脏和大脑处攻击,甚至将马匹的大动脉击破,造成大出血,而那些血糯米一个劲的吸食,直到自身也发生爆炸,最后,马匹死去,那些血糯米也随着马匹的热源一起化作流质,从马匹的七窍之中流出……
“寄主一死,它们也会完蛋?”
“是的,血糯米耐寒,可在零下三十度生存。但是一旦进入宿主体内,便依赖宿主的体温生存。”
“那不对啊!既然如此,那它们为了活下去,也不能弄死马啊!为什么它们这样疯狂的将马匹弄死?真是邪了门!这不是自杀么!”
“你再看看那张动图!”
“你什么意思?”离忧又将那张动图扯到视网膜上,重复的看了一遍。
系统问道,“什么感觉?”
“这些虫子,好想……好想是自己想过去的!”看着那些红色,一团团的靠近拥挤到一起,离忧觉得自己的直觉有点不可思议。
“或许,它们变得有意识……”
“有意识?这可是蠕虫!无脊椎动物,即便有大脑,也是重复复制躯体,怎么会有思维?”
系统停顿了很久,“一切皆有可能,古往今来,有很多事,科学尚无法给出定论……”
“你……”离忧坐直了身子,“你想说什么,直说吧!”
系统沉默。须臾,那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里还有一份额外的报告,你看下,或许有你想要的答案。”
一张图纸,被推送到离忧眼前。
离忧望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她冷道,“你是猜测,这不是简单的毒,或者生物攻击,而是蛊?”
“科学不是万能,人类历史上,还有很多科学未能解释的领域。”系统的声音,很平静。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我要这张资料!”夜色透过窗棂照进来,离忧脸色冰凉。
“可以,请提供纸张!”
离忧起身,穿上鞋子,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张类似五大小的宣纸,将纸铺平。
离忧缓缓展开掌心,一束黯然的蓝光出现,手掌所抚之处,留下一排排铅印般的楷体字。
“这是古代,用的楷体字,便你解释!”系统冷冷提醒。
“谢谢!”
眼前白光一缩,系统自动关闭,离忧握着手里的纸,呆呆的坐在夜色里。
原来是蛊……蛊,向来是神秘的,现代科学也不曾对此有过多的解释,只是流行在一些少数民族和消亡国度的传说里。
系统里,最多也只能将自己提供的标本做一些化学生物实验,分析出里面的元素和对应能用的药物,但是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的,釜底抽薪的办法,只能是找到下蛊的人。
可是,这个蛊……离忧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过来,她真是一无所知。
离忧看着手里的那张资料,蛊通常都流行在古代,那么是不是这时代的人,会对蛊有更多的了解和认知呢?
还有如果真的是蛊,那么下蛊的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对贡马下蛊?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害死几匹马?是冲着伍俊臣去的?还是冲着北周来的?会是西楼么?又或者是其他的力量?
还有这蛊,要怎么解?怎么样才能将下蛊的人找出来?
事情真是难办!自己居然真的信口开河,认为七天就能把事情解决,难怪尉迟墨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
离忧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仿佛烙煎饼。春夜寒凉,她左思右想不得法,而刚才又费了神,消耗了不少精力运作系统,如今她望着那被月光斑驳的穹顶帐幔,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月色如练,透过窗棂,罩在离忧的半个侧脸上。
忽然,窗户微动,一个黑色的身影鬼魅一般,掠了进来,轻微的脚步声伴着离忧均匀的呼吸声,逐渐来到榻边。
一股清冷的气息,仿佛惊动了离忧的好梦,她不耐的翻了一个身。
那被蟒皮鞭抽打出来的暗红色印痕清晰的挂在脸上,甚至比白日里更加明显,颜色即便在夜色里,也变得鲜红起来。
“哼!”一声冷哼,带着戏谑,黑影一闪,便消失不见,又只留半窗清明。
离忧这一睡,睡得很沉,一直睡到菱角慌慌张张好像见鬼一样来晃她。
“大小姐,大小姐,你快起来,快点起来啊!”
离忧揉着沉重的脑袋,“什么事啊,菱角,别吵,让我再睡会……”说着,离忧撇开菱角的手,将被子拉到头顶,往使劲往里面缩了缩。
菱角回头,看着殿外那个身影,深吸口气,上前一把将离忧的被子扯下来,大喊道,“王妃,请起身,王爷驾到!”
“什么呀!烦死了,来就来,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说!”
菱角顿时觉得生无可恋,她回头看看殿前立着的那人,缩着头,对离忧小声道,“大小姐,快起来,王爷来了,那个雪莲公主也来了,来宣战了,快起来啊!”
凤离忧叹了口气,“妈蛋,睡个觉都不让人消停!”她一掀被子,只穿着一件寝衣,便踏上绣花鞋,朝殿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