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就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让你活下来我们付出了多少？”
“嘁，让我活着还不是想知道秘密？说白了就是利益交换，何必说的这么高尚？”
他很平淡地回了一句，却没有多少不悦。在阴间的时候我就领教他的性格，他不会觉得利用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这话我也无法反驳，只是笑了几声，看他在那自怨自艾了一阵，终于恢复了正常。
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被困住的鬼东西，他哎了一声说道：“既然决定要走这一步，那就不妨给你们拖下水，反正你们想知道这些秘密就得护着我。你们以为这鬼东西就是全部？”
他自己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只是个开始罢了。”
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躲闪，不住地回头张望，似乎生怕有什么东西忽然现身一样。
看来在他之前，有人已经当过鸡吓唬过他们这群猴了，而且效果显著，印象深刻。
我心中虽然着急，却也不好催促，索性拉着陈光和叶子一同坐下来歇一会。
好半天，关飞才唉声叹息地道：“你也是圈内人士，你们圈内平时联系靠什么？”
“微信，QQ，有时候打电话。不都这样吧？现在什么都有群。”
“可那样毕竟不安全，对吧。你们说的话都在服务器终端有备份，一旦有心人注意到，很容易就将你们一网打尽。”
“那倒是，不过谁这么闲的没事干？就算有网监，看到微信群里有人喊捉鬼灭妖，也最多当成是精神病吧？难道还有当真的？”
关飞听了这话，仰头笑道：“正常情况是这样，可遇到不正常的呢？网络可以方便人与人的沟通，却也留下了很多隐患，你就没想到什么简单的办法，不被人注意到？”
我知道他这么说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赵月等人所说的圈子，应该就和这个有极大的关系。
仔细思索了一下，如果真有有心人注意到，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我们部门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都是单线联系，从没有QQ群或者微信群之类的东西，这样就减少了许多隐患。
但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自然可以用这种办法。
关飞和赵月这些人，应该是属于一个小圈子之内，他们彼此间在现实中并不认识，所以最可能的方式就是微信群之类。
很可能某个微信群加进去之后，里面聊得都是某地发现恶鬼，某地出现灵魂，某地可以转换阴阳等等。
可联想到他们的神秘，连和外人说都会引来杀身之祸，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到底是用一种什么形式交流。
叶子在一旁小声道：“会不会是用密码代号之类？就像我们用盲文，你们不认识的根本看不懂？就像是网上贩卖毒的，都会用稀奇古怪的称呼。”
我眼睛一亮，叶子毕竟接触过盲文，很容易想到这方面。
如果是这样，关飞身上会有类似密码本之类的东西，上面满满的都是他们群内的黑话。
干这一行这么久，总算是刺激了一点，有了几分谍战片的意思，不由兴奋起来。
可关飞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道：“越复杂的东西，越容易出问题，而且那么说的话，我们说的话始终可能会被有心人看到，一旦密码泄露，那么我们就没有任何秘密了。”
他这番话将我们三个的兴趣都勾了起来，可他却懒洋洋地道：“慢慢想吧，你们能想出来，我就继续说。要不然，就等到给我找回身体之后，我再告诉你们。”
我怒道：“那你说这些干什么？”
“勾起你们的兴趣呗，免得你们放弃了不管我。”
“人啊，都是贱皮子，你付出了一些之后，如果稍微给你点希望，你就会继续努力——说的好听是坚持不懈，说的难听点就是觉得自己已经付出那么多了，说是放弃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这和赌徒想要翻本是一个道理，谁也别笑话谁，那些为了目标目的最终失败的，不就是赌输了的赌徒吗？只不过输的是时间青春精力甚至生命罢了。”
我被他气得笑了，这三观也是没谁了。
还真拿这种滚刀肉没办法。这种人很清楚自己的价值，在利用我们达到目的之前绝不会先主动榨干自己。
陈光冲他握了握拳头，他却丝毫不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道：“很多人不怕死，但是怕疼。我既怕死又怕疼，只可惜我现在的痛感比起有肉身的时候差了一大截，你们也不可能弄死我，否则刚才又何必救我？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说完用双肘撑着地，爬到了一旁，开启了看戏模式。
我们三被他弄得很被动，这特么的抓鬼抓出个祖宗，也真是史无前例了。
“行了，别搭理他，先把这鬼东西解决了吧，我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不再去看关飞一眼。
“这鬼东西为什么要将咱们四周的天地遮上？我分析是因为这东西不容于天地之间，因为它阴阳分明，这是违背天道的。因为怕，所以才隐藏，咱们只需要让它暴漏出来，自然会有天地间的规则来收拾它。”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该怎么办呢？”
看看四周可用的东西，无非一堆土，几棵树，一泓水，一抔砂。
陈光早已经试过，根本无法从这遮天的黑幕中走出去，也就不能借助外面人的帮忙。
圈内是有很多专业工具的，而且根据专业课不同，所用的工具也不一样。
有的系用墨线、有的系用铜镜、有的系用道法……这些工具我虽是略懂一二，但现在的处境也只能就地取材。
我将大致的意思说了一下，三个人便蹲在地上用手挖土，这里土地松软，大多是些黄沙，挖起来很容易。
关飞在一旁看着，笑道：“你们这是准备用砂子将它埋上？还是说青年聊发幼童狂，准备捏泥人玩过家家？”
我也不搭理他，只当听不到。
三个人很快在地上挖出了一大堆的沙土，手指磨得生疼也顾不上。
没有工具，只能靠手，看得出陈光对我的这个办法有点怀疑，因为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算了一下沙土的数量，已经堆积的够多，便将这些沙土堆成了两座半人多高的小山丘模样，紧贴着血符的边线。
拿出手机，调出指南针，仔细辨别着方向，让陈光修正着两座小山丘的朝向和棱角。
这两座小土堆看起来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乍一看就像是谁家的小孩随手用土堆砌的，实际上并非如此。
凡天地万物，自有一定的规则，即便圣人都要讲究个从心所欲但不逾矩。
世界从诞生之初，并非没有不按照天地间规则出现的东西，只是天地间的规则就会将他们消灭——正如成年的狮子都强壮，是因为不强壮的在小时候就死掉了；不是没有秀于丛林的树木，而是因为秀于林的树木都被风吹倒了。
《阴阳瞳术》中记载，荒古时候，有自低而高的河水，有下尖上小的山峰，有燃烧却能凝冰的火焰……而这一切都因为不符合天地间的道理，最终化危齑粉，只余传说。
一些人翻看古经的时候，多会感觉其中荒诞不可信，那是因为我们因为遵守了规则所以才存在，自然也就只能看到规则允许之内的东西。
如今我想的办法，也就是用人力强行创造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东西，引来天怒。一旦帷幕破开，这东西就是死路一条，没听说谁能牛逼到和天道抗衡的。
说起来似乎很玄妙，可仔细想想并不算难——姬发演出六十四卦，触发天怒世间只余八卦、始皇帝欲求长生灵魂不灭，最终陵寝被项羽一把火烧的功亏一篑、王莽篡汉雄心勃勃，昆阳之战天降流星火雨一梦南柯。
我和上面几位的行为都类似于犯罪，只不过他们想的是超脱规矩逃脱制裁，我却只是为了进监狱，那难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诸葛亮的祈命七星灯难的从来不是点燃，而是保持七日不灭——所以人为制造一些不合天地规矩的事其实很简单，难得是怎么不引来天怒，而我的目的却恰恰相反。
据说啊，雷雨天站在光秃秃只有一棵树的山顶上，挺过去不死就能延寿十年，只可惜没有成功的；还有据说用手摸高压电，要是摸个十分八分的没死，那也是后福无量，可惜这些想要夺天地造化的据说都死了……
至于我们现在要堆的土山，看似简单，实则讲究很多。
书中所载，古时有座山被称为雷击山，日日电闪雷鸣风暴不息，而在几十里之外却一切如常。
这样的雷击电闪持续了百年，终于有一天平息了。写那本书的前辈就去查看，终于找到了原因。
古时称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故而有了洛阳淮阴衡阳华阴之类的称呼，这称呼断不是胡来的。
而那位前辈发现雷击山中，原本生长在山阴的槐树纷纷生长在山阳，生长在山阳的松柏却都长在了山阴。
更为诡异的是雷击山中的峡谷，有一条河流蜿蜒而过，宛似玉带蟠龙，在山阴山阳间转换了十次，曲折离奇。
古人有大衍数的说法，任何数字在不同的场合都是大衍之数。
比如若论时辰，十三便是大衍数，天地可用的只有十二；若论星宿，廿九便是大衍数，天地可用的只有廿八。
而在水文上，十便是大衍之数。
黄河乃九州摇篮，赤州之魂，这才有了黄河九曲阴阳之数，这一条小河竟然夺天地造化，想要比黄河更多一重，自然惹动天怒。
那位前辈去看的时候，雷暴已经停歇，树木全部被焚毁再无生机，山石坠落阻塞河流，只留下原本的河道。
说来也怪，一旦地形地势发生了改变，那里就再也不会终日雷鸣电闪了，几十年后只成了一段传说，后人只当是穿凿附会。
但写书的那位前辈却从中悟出了缘故，当做一则笔记故事流传下来，山形地脉画成草图，记在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