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画出的符咒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将枯黄的草叶染出枫红,宛如顽皮的孩子胡乱的涂鸦。
也幸好那怪东西滑过的地方草木都已经枯萎,血红草黄,十分醒目。
一个足有三四米宽的缺口就在我的面前,可见这个符咒的范围有多大。
他俩都流了不少的血,好在一个是每个月都要流一些,另一个只要多吃点就能补回来,此时都还撑得住,换了别人淌了这半盆血,此时已是头晕眼花了。
“柱子,快跑啊!”
陈光在一旁大喊了一声,中气十足,我心中也不担忧他俩。
只是那鬼东西的速度越发的快,陈光想要帮我拖延下时间,我吼道:“别进来!进来出不去的!”
他见我语气焦急,只好退到一边。
那东西根本不管他俩,而是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好几次都差点咬住关飞残缺的腿。
此时我已经进入到符咒当中,陈光和叶子也急忙将符咒的缺口阖上,只留下最后一点。
符咒的边界近在咫尺,在体力透支的我看来,却如天涯悠远。
浑身上下都如同灌了铅一样,最后一点力气也在流逝。
前方是血画出的痕迹,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向前猛地跨了一步。
可就在同时,身后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量将我向后拖了半步,耳边传来关飞的惨叫声。
我心知不好,定是那鬼东西拉住了关飞。
若要脱身,只能扔下关飞,可这样一来这一切的努力都付诸流水毫无意义。
不远处传来陈光的叫声,他也极为焦急,听语气应该是想要过来帮忙。
“别过来!等着!”
我嚎了一嗓子,反手就将关飞扔到了地上。
回身一看,那鬼东西上面又伸出了两只嫩手,抓住了关飞的小腿正往里面拉。
他的手指都被我夹断了,我也不怕他狗急跳墙拉我一起送葬,双手捏着他的手臂用力向外拉扯着。
现在我在血线之外,关飞的半截身体在血线之内。
可这符咒我也是第一次用,也不知道一旦闭合会有什么后果,万一和夹魂扣一样将关飞一夹两半,那之前就算是白折腾了。
我是个笃信付出就有回报的人,就算没有也要制造条件有,已到了这一步总不能轻言放弃。
关飞在那惨叫不止,膝盖之下已经被那肉团吞噬。
那鬼东西力气极大,我一个人根本拉不过,完全就是体育系和文艺系学生拔河,毫无胜算。
眼看关飞的身体被一点点地拖到了里面,我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将他的腰部拉到了红线之外。
“合!”
再也顾不得许多,陈光和叶子听我一喊,立刻将最后的缺口用鲜血围上。
一道炫目的强光从这鲜血符咒的四周射出,直冲天际,随后湮灭。
关飞的身体只剩下腰部以上,两条大腿被直接切断,惨叫声中昏迷了过去,却也被我拉了出来。
我和那鬼东西就相隔两尺的距离,仅仅隔着一道红线,但那鬼东西却像是傻了一般,吞噬掉关飞断掉的大腿后,不断地在四周转圈儿。
就像是醉鬼走夜路一般,每一次靠近血线的时候都会转圈。
黏液如同摊煎饼一样散开,却每每到边线的时候就不再前进。
我长松了一口气,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这一次实在是耗尽了全部的力量。
关飞死活不知,就在我身边闭眼躺着。
陈光和叶子急匆匆来到了我身边,陈光看着在里面绕圈子的鬼东西,十分不解。
“这算是困住了?”
“算是吧。”
我擦擦汗,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没了双腿的关飞。他的灵魂虽然浅淡,却还没有散去,活下来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就算回到肉身之后也只能半身不遂了。
好在现在有轮椅,再者我只想要他的嘴,剩下的心肝脾肺肾那都是附带品,防止他灵魂飞散罢了。
仰头看看天,仍旧是帷幕一样漆黑,举目四望也只能看到身边几十米远的地方。
陈光恨恨道:“赵月这群人怎么连个声都没有?真不像话,刚还说她们欠咱们个人情呢。”
“可能是没听到。”
我回忆了一下在阴间的见闻,说道:“可能是帷幕之下,时间空间都失去了意义。也许在赵月他们看来,咱们经历了这么久,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
“你是说咱们现在和赵月那几个人不在同一个位面之内?那这个鬼东西被困在里面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倒不是。这叫遮心符,一旦被困在里面,只能看到听到嗅到符咒之内的东西,就像是一个井里的蛤蟆,以为这井就是整个天地。”
“我怎么看着跟鬼打墙一样?”
“和鬼打墙还不一样,鬼打墙是幻觉,让人的感觉出错了,就好比是你闭上眼睛,以为天黑了,但实际上天还亮着。这个,说起来玄妙一点,就是闭上眼睛,天真的黑了。前者是心变世界不变,后者是世界随心而变,天差地别,后面的档次更高一点。”
陈光耸耸肩,对我的解释他是懒得去理解的,很随意地吮吸着胳膊上流出的血,吧嗒吧嗒嘴。
叶子则将手臂伸到我面前,我撕下块衣服,按压住包扎上。
“柱子哥,这要怎么弄死这东西?难不成只有等下去?”
陈光抖着机灵道:“这还不简单?看看关飞身上还有什么零件,咱们就跟丢沙包一样从这边扔到那边,跟遛狗一样来回绕这鬼东西,就给它耗死了。”
“得了吧,就你这办法等咱们出去,查尔斯****都登基了。”
他一听这话,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主意,看了看那东西在里面不断地摊煎饼又卷起往复,奇道:“柱子,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摇摇头,喘息了一会,站起来道:“这东西阴阳俱全但却泾渭分明,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像咱们,阴阳调和,所以才是活的。关飞只剩灵魂,普通人看不见摸不着,只有阴魂没有阳魄;植物人只有阳魄没有阴魂。我没见这东西之前,真没想到世上竟然会有这种能将阴阳分割不融合的东西。”
“怎么个说法?”
“酒精和水,你能让他俩在一起,却不融合吗?”
他摇摇头。
我看了这鬼东西几眼,心说这可能还真就是古代所找的的那种延年益寿的仙药。
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说的本就是阴阳调和的事。人参是极阳之物,为何能吊命保魂?因为物极必反,极阳之物入体,阴阳失调天地间的阴气自会调和,阴魂壮大,因此能够吊命保护魂。可是因为人参自身也有一部分阴气,只是这份阴气不能为人所用,因此只能吊命却不能长生。
而这鬼东西的身上却是阴阳分明,而且极为纯净,真的剥离开来绝无半点杂质,按理说用来修补魂魄都极为合适,不会发生娶个媳妇附带个孩子的情况。
古代多少帝王都在寻找用这种东西延寿的办法,却从没听说过有成功的,便是那些人也难逃天道轮回。
我是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一则觉得这东西恶心,二则也没觉得自己能比秦皇汉武还牛逼。
想了一下,心中已有了计较,只有彻底毁了这东西才好。
欲望让人疯狂,这东西一旦出现在世界上,纵然明知道古代无数人尝试过却都失败了,但还是会有人前赴后继。
站起身看了看四周,几十米之内并没有太多的东西,想要毁掉这东西也只能靠天地之力了。
“你俩流了好多血,用不用歇会?”
他俩摇摇头,我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只能改变这四周的地形地势,认为引来天怒才能破解了。”
陈光拉了一下我道:“柱子,你说这东西阴阳分明,可以修魂补魄,是不是可以治好我的眼睛?”
我心里一酸,其实按道理来讲或许真有可能,但我却无能为力。
明明在之前刚说过再也不会骗他俩,现在却要破戒了。可以却不行是先有希望再失望,那不如一直不点燃希望的火。
于是我说不可以,叶子咯咯笑道:“干嘛要治好呢?我想看的朋友,想看的自己都可以在你俩的梦里看到,其余人的模样又和我什么关系呢?柱子哥,快先解决这件事吧,我俩要做什么?”
叶子的话说的四平八稳,我只是摇摇头叹息一声,压住内心的窒闷,正要准备行动的时候,旁边的关飞发出了哎呦的叫声。
我蹲过去一看,这厮愣愣地看着自己失去双腿和手指的身体。他虽然人品不行,这时候却也看得开,已经如此了,便是再叫喊也没用了。
只是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一般看到自己这么惨还泰然处之的,基本上那是对人生绝望了。
我怕他有轻生之念,急忙宽慰道:“没事,你想想霍金,人家比你惨多了,还不是照样活着?你这回到肉身之后,零件都在,就是用不了了而已。”
他凄然道:“那还不如回到肉身后都没了呢,至少还能挣个身残志坚的评语。我这样的去要饭人家都以为我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