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向前飞驰,车内塞得满满当当。车子当仁不让仍然由张梓男来开。后排座位上挤着五个人,赵常伟、白擎天,还有坚持要跟着抓特务的那三名打手。相比较而言,副驾驶位置就显得有些空旷了。
宋芸漪在众人的坚持下坐了上去。张梓男明白他们的意思,当然他也情愿这样。
如果不是白擎天的胡闹歪打正着,他能有这个和宋芸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嘛!刚来时还在痛恨白擎天的张梓男,现在不免有些感激他了。
张梓男清楚欲速则不达的道路,一路上他都没敢过多地找茬去讨好宋芸漪,总是一本正经地开着车。
被他打了一巴掌的白擎天,认为他还在生气,也不敢说话。倒是充满好奇、兴奋还夹杂着些许紧张的宋芸漪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问那。
在空中有着极强分辨能力的张梓男,陆地上却找不到返回的路。直到车子开到一座大山旁,众人才发现他把路走错了。
航校在金陵城西郊,张梓男经过询问才清楚,他把汽车开到南郊来了。
张梓男心想一直爱说话的白擎天,看到他走错路,怎么也不说一声。回过头去埋怨他。
内心一直忐忑不安的白擎天看到张梓男愿意搭理他,赶紧讨好地说:“路走错了,拐回去就是。”
张梓男说:“拐回去,你说得倒轻巧,那个女特务已经清楚我知道她的底细,还能安稳地等着我们去抓她?如果不是被武校长纠缠上,只怕早就跑了。”
正在后座上打盹的赵常伟清醒过来,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大哥,你也是老金陵了,我们不能抄近路过去么?”
“我要是认得近路倒好了。”张梓男心中虽然这样想,嘴上却不耐烦地说,“要知道近路,就早点说,还卖什么关子。”
“张——大哥,”宋芸漪如此叫他总是有些不顺口,脸腾得红了,还好,黑暗中没人看得清。她稳定一下心神说:“我倒是知道一条近路,只怕这时不太好走……”
“不好走也要走!”张梓男重新发动汽车,在宋芸漪的指挥下调转方向,拐上一条泥路。
道路上坑坑洼洼,不时车头还会撞到挡路的大石头。这是白擎天刚缠着父亲用美钞买的新车,如果不是今晚拍马屁拍在马蹄子上,怎么也不会愿意走这样的路。
汽车晃晃荡荡在乡间泥路上,整整走了三个小时,前方才出现民居。宋芸漪指着一条小巷说:“从这里穿过去,就可以看到航校外的小街了。”
张梓男遵守她的指挥,驾驶汽车进入小巷,这条小巷既窄又长,张梓男费了大半个小时时间才将汽车开到小巷尽头。这时他才发现,这本是一条死胡同。
“宋小姐,你这是带的什么路?”现在耽误一分钟就是给特务多提供一分钟的逃跑时间,张梓男心急如焚,禁不住向宋芸漪发起火来。
“张大哥,对不起,我原先的一个同学住在这里,我也是好长时间没来过了……”宋芸漪嗫嚅着说。
张梓男长吁口气,问:“如果重新找路拐出小巷,还得多长时间能进入春宵居所在的那条小街?”
“春宵居?我不清楚呀!”宋芸漪回答。
赵常伟替她回答:“从小巷拐出去还要走过十多里路才能到达那里……只是这么窄的小巷,汽车根本无法调头,只得往后倒车……”
张梓男仔细观察,小巷尽头挡住去路的是新建的一处住宅。看规模和气势,不是大官也是巨贾。仅仅大门就是五开间的门楼。他目测一下,这门楼高度应该在三米左右。
只要门楼后面的住宅不会高过这个高度,张梓男自信靠着自己的身手,一定能翻过去。
他扭头向后吩咐:“小白,你和赵常伟带着宋小姐和他们几个开车去春宵居,我从这座宅子翻过去。”他打开车门下了车。
“张大哥,你——你不能这样做,着太危险了……”宋芸漪随着他下车,拦住他,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张梓男心里一阵温暖,笑着说:“宋小姐,别说这点高度,我曾经仅靠双手双脚爬过二十层大楼呢!”
汽车后座上,白擎天小声说:“美人的力量真够大的,大哥现在为了向宋芸漪表现,要玩命喽!”
赵常伟用胳膊肘抵抵他,说:“小白,你还多说话,巴掌没吃够咋地。”
经过一夜折腾,东方已经出现一丝亮光。“你小心哪!”宋芸漪久久站在原地,看着张梓男走向高大门楼的背影。
张梓男走到门楼前,回头向宋芸漪点点头,双脚猛向上跃起,门楼上两侧伸出的椽子被他紧紧抓在手中。双腿努力向上弯曲,脚尖勾在门楼顶端的泥鳅脊上,再次向上翻身,人很快从檐顶上消失。
宋芸漪还在那里痴痴地静立。
“宋小姐,宋小姐……”已经坐到驾驶位置上的白擎天大声喊,“我们该走了,大哥还等着我们支援呢!”
一句话提醒宋芸漪,她转身快步跑上汽车:“快点,快点开,张大哥好像说过,那个女特务手中有枪,我们得赶紧去救援。”
“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哟!什么时候也有人能这么关心我呢!”白擎天嘴里咕咕唧唧,发动汽车向巷口倒去。
张梓男爬上门楼翻越住宅正房都没遇到麻烦,当他刚想从正房上往小巷外跳的时候,却被人发现。
“有贼,抓贼呀!”一个赶早市的菜农,挑着一担蔬菜抬头望过去,正看到站在屋脊顶上的张梓男。
张梓男并不会把一个菜农放在眼里,却害怕菜农这一嗓子惊动这座宅子的主人。住在这样大院内的主人,不可能没有下人,如果他们围住正房,他恐怕连跳到地面的机会都没有。
不要叫,不要叫!张梓男心中越是着急,菜农竟把菜担上的扁担抽下来,虎视眈眈盯着房上的他。
张梓男向不远处望过去,这座建筑十米开外就是春宵居。此刻楼门开处,开始出现昨晚在此宿夜的客人。
但愿那个化名肖云的日本间谍还被武校长纠缠着没有逃。
张梓男心中一急,从房上纵身而下,正落在手提扁担的菜农面前。
菜农吓得向后一撤身。但看到张梓男双手空空,胆子又壮 起来,用手中扁担指着他说:“毛贼,天都快亮了,你还敢逞能,你还是乖不乖地跟我去巡警房吧。”
这见义勇为的菜农兄弟,我是惹了你,还是得罪你了?张梓男哭笑不得,说:“兄弟,我不是贼,我有要事要办,快点放我过去。”
“放你过去,可以呀!”菜农性情还比较厚道,说:“不是衣食无着,谁愿意干你们这一行,你把偷的东西交出来还给主人,我就放你。”
张梓男看到春宵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实在不想跟这菜农废话,向他面前虚晃一步,就在菜农愣神的当口,他已经从他身旁蹿了过去。
“站住,快站住……”菜农随在张梓男身后追向春宵居。
从春宵居走出的人,都向他们看过来。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正被追赶的“贼”,会强行挤过他们身边,蹿进楼内。
看场子的打手,靠着吧台,惺忪着双眼,突然有人到了近前,并被来人紧紧抓住衣领。“快告诉我,肖云还在不在……”
打手懵懵懂好久才清醒过来,问:“客官,你这时就来找肖云姑娘是不是早了一些?”
张梓男的愿望是肖云还没有离开春宵居,继续发问:“我问的肖云在不在……”
这时,菜农提着扁担跟着进来,指着张梓男:“抓住他,抓住他……”
打手向张梓男看看,又向菜农望过去。本来张梓男身穿着一身质地良好的衣服,只是夜晚为救宋芸漪,和白擎天安排的打手拧在一处,早已皱巴巴的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出去,你们******都给老子滚。”打手一把打落张梓男的手说,“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里也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菜农这才发现他跑进的是什么地方,赶紧跌跌爬爬跑出去。
张梓男本就满心窝着火,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瞎了狗眼的是你,不把肖云交出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谁呀,大清早的在这里嚷嚷。”
张梓男和被他打愣住的打手同时回头,只见赵晓玉一边挽着头发一边从楼上走下来。
“哦!是晓玉姑娘。”张梓男笑着说,“刚过了一晚上,你就不认得本少爷了?”
“哟!我的大爷,您老这是怎么了?昨晚您不是在肖云房间里吗?咋会搞出这般模样?”赵晓玉放下没有挽好的头发,急急忙忙赶到张梓男身边。
张梓男知道,把肖云是日本特务的事告诉这些操皮肉生意的人,只能徒劳无益,只得逢场作戏,在赵晓玉的腮上拧了一把说:“唉!昨晚我早知道那样,还不如陪你睡……”
“怎么了,是不是肖云性子烈,没伺候好您?”赵晓玉抓住他的手说,“没有开过苞的雏儿都是这样,还有人专爱这样的烈性子呢!”张梓男满脸委屈说:“哪里呀!我让你把武校长送回去,没想到他又赶回肖云的房间,他是我们校长,我不得不让他,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