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副官来到特高科的监狱,一阵阴冷的风吹过,卷起一股血腥的味道,柳亮穿着一件灰色的囚衣,衣服上沾染着泥土,神色憔悴黯然,好似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谢副官叫牢头打开牢门,走了进去。柳亮像是见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了谢副官,说到,“怎么办,怎么办,谢副官,你可得救我。”
谢副官甩开了柳亮的手,整理一下衣服,说到,“柳处长,你提供的情报,害我们节节败退,你还想活着。”
“情报的事情,是我太轻率了,竟然相信唐璜,可他死在我的面前啊,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用生命来换取我的信任,你能想象有人为了胜利,竟然设计盘棋,把自己作为死棋吗,这可真不能怨我啊。”
“柳处长,我们可不想听这些,只看结果,你懂吗?”
“谢副官,这件事是我的过错,可凌先生也不是没有把柄在我的手里,大不了鱼死网破。”
“柳处长果然是毫无立场原则之人,为了活命,不惜在凌先生身上泼脏水,是吗?”
“我可不是泼脏水,构陷王副,不正是他的主意吗?”
“是,是凌先生的主意,可这能说明什么,他是军统的人?最多能说明他想剪除男野的羽翼罢了,你可不一样,提供假情报,使我军遭受重创。”
“我可不管,大不了把水搅浑,一个都跑不了。”
谢副官从衣兜里拿出一个闪着金光的项链,甩在柳亮面前,说到“好啊,大不了鱼死网破,不过贵夫人和公子可能也要成为刀下亡魂了吧。”
柳亮气得直跺脚,眼神中满是愤怒,说到,“你威胁我。”
“我知道柳处长是识相之人,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一个人死,可救了全家。孰轻孰重,你自己思量。”
“我,我,我。”柳亮握紧了双拳,眼中写满愤恨。
谢副官漫不经心的说到,“其实我也已经安排好了牢头,不怕你乱咬。”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直接杀了你,恐怕男野起疑,不过你要是逼我,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只是起疑,也没有证据。”
谢副官步步紧逼,话语没中有留下丝毫还转的余地,柳亮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也知道如果说出王副那件事情,自己的家人也必将和自己共赴黄泉路,可儿子还这么小,他不能让儿子跟着自己一起赴死,因此他平静下来,说到,“谢副官,帮我好好照顾他们。”
谢副官听出柳亮的话音,说到“这个你放心,凌先生会给他们一大笔钱。”
柳亮点头,谢副官走出牢房,在栅栏外头回头说到,“柳处长,果然是聪明人。”
凌文和凌风已来到了凌悌工厂的码头,海水汹涌着,浪花朵朵,一卷卷咆哮出新的高度,好似在怒吼着愤怒,在岸边有一个身穿高领衬衫的男子正推着一个金属的小推车,车上还盖着一张白色的纱布。
凌文拉扯凌风的袖口问到,“你来这儿干嘛?”
凌风没有理会凌文,走到男子身旁,一把揭开推车上的纱布,里面装着五十瓶冰镇的红酒,这个男子便是西餐厅里的服务员,他按照凌风的指示,将酒水运送到码头,凌风拿起两瓶红酒瓶,一把砸在停靠在岸边的驳船里。
凌文急了,推了凌风一把,说到,“你干嘛,凌风,别惹事。”
凌风不顾凌文的劝说,接着举起两瓶红酒砸在另一辆驳船上。
凌文急的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凌风在惹祸,可自己又劝不住他。
凌风举起两瓶红酒瓶递给服务员说到,“跟我一起扔。”
服务员推手说到,“这不好吧。”
凌风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钞票,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微笑着接过,也举起了酒瓶向驳船扔掷过去。
两分钟后,推车里空空如也,凌风从衣兜里抽出一个雕刻着轿车的银色打火机,“碰”的一声打燃,冒出零星的火焰,如此鲜红的火焰,凌风把打火机抛掷到驳船上,“轰”的一声,火苗在酒精的助力下,迅速燃烧起来,滚滚大火呼啸而来,刹那红光一片,燃烧了半边天,比夕阳更艳,火,火,火,飞速的蔓延,好似要燃烧一切阴霾,燃烧所有的鸦片,燃烧罪恶的金钱,跳跃的火焰,焦灼的味道,黑色的浓烟,滚动着,翻滚着,比那海里的浪更凶狠,凌风在火光中看到了唐璜的面孔,想起了他热烈的讲说,想起了父亲的背影,一袭长衫却提着一箱承载着金钱的皮箱,是金钱腐化了父亲的灵魂,他不能容忍这样的父亲,不能容忍运送鸦片的码头存在,一把火,燃尽了罪恶的可能,在他的眼中这不是毁坏,而是救赎。
凌文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蹲在地上,两眼发直。
工厂里的工人闻到焦灼的气味后,也纷纷走了出来,看到凶猛的火势之后,连忙喊着“快救火啊,快。”
在大华香里,杨窕正在排舞,四个穿着美艳裙子的女人,浓妆艳抹,手里还拿着一把彩色的雨伞,而杨窕则站在舞台中央,身穿白色的裙子,披散着头发,好似真的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她手里握着一个话筒,手上打着拍子,步伐矫健踢得舞台蹬蹬作响,那位身穿风衣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问服务员谁是白百合,服务员指着台上说到,就是她。
风衣男子没有走上舞台,而是等到杨窕走到后台后才跟了上去,他在杨窕耳边说到,“要不要坐车?”
这是军统的暗语。
杨窕回头看着他,他长着一张俊秀的面庞,眉目间却又有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味道,像是血腥,又像是清香,像是忧郁的蓝色,又像是热烈的红色,像是轰碎的爆裂,又像是智者的筹谋,杨窕问到,“你是谁?”
“薛义行。”
“你就是上次血狼让我们营救的薛义行。”
“是的,我今天本来是去找凌风的,他可能不太方便,让我来找你。”
“有什么任务吗?”
“我是想来告诉你们,孤岛计划已经成功,柳亮也已经落网,这就意味着认识血狼的这个威胁已经拔出了,他很快就可以全面回归上海。”
“他现在还不是经常回来。”
“那哪能一样,每次都提心吊胆的,只敢呆几天便要返回,这次的全面回归,意味着他又可以大展宏图了,清扫日军和共匪。”
杨窕心中惴惴不安,因为她了解杨奇正的凶狠,对于敌人绝不手软,哪怕是付出生命,甚至是最亲近的人的生命,她很担心血狼的回归,会不会让共党损失惨重,却一脸轻松的说到,“那可要恭喜他了。”
凌悌听到起火事件后,从顾问局里匆匆赶回家中,凌风、凌文、谢副官已站在书房里,面对着凌悌,他手里拿着一个烟壶,满脸写满愤怒,指着谢副官说到,“我怎么跟你说的,谁让他出去的。”
“对不起,老爷,都是我不好。”谢副官鞠躬说到。
“码头损失多少?”
“二十几辆船只全部或多或少的有所损坏,恐怕近期内不能在运货了。”
凌悌将手掌重重拍在桌子上,“碰”的一声巨响,高喊到,“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凌文吓破了胆,额头沁满了汗水,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凌风说到,“是我干的,不关其他人的事情。”
凌悌:“我就知道是你干的好事。”
凌风:“父亲,我是在帮您积德的。”
凌悌气的眼冒金星,好似怒火在燃烧,他指着凌风大喊道“跪下。”
凌风并没有下跪,反而是凌文顺从的跪下来,什么也没说。
凌风说到,“我不跪卖国贼。”说完后,径直走了书房。
凌悌紧闭着双眼,深呼一口气,面色苦青,说到“还不快拦着他,还嫌不够乱吗!”
谢副官飞速跑出,凌风已经走到了客厅,谢副官一个健步冲到凌风的面前,伸手拦着凌风。
凌风大喊道,“让开。”
谢副官没有松手,凌风一个劲把上冲。在冲力的牵引下,两人身体碰撞起来,凌风一把抓住谢副官的手别在身后,谢副官一个踢脚,打撒了凌风的手,两人厮打起来,谢副官一个空手翻,抵住了凌风的双手,凌风一转,尔后放空,耳边是家具的碰撞声,高月凡的吼叫声,但两人都没有住手,在一阵扭打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聚两米,凌风率先拔出口袋里的手枪,轻按着扳机,谢副官也迅速拿出手枪,对准凌风的额头,回转,凝望,悲壮,火焰,一股火药味弥漫在空气中,掺杂着夏天的热烈,掺杂着情感的纠葛,一切的一切,是碰撞,是爆裂,是不妥协,哪怕是自己的亲人。
这时凌悌杵着拐杖走了出来,大声说到,“凌风,你今天要是走了就不是我的儿子。”
谢副官没有放下枪,而是看着凌悌说到,“老爷。”
凌风放下枪,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门口。高月凡一把拽住凌风,说到,“风儿,别。”
凌风看着母亲已经泣不成声,也留下一行泪水,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他摸干泪水,决绝的甩开了母亲的手。
谢副官放下了枪,却依然堵在门口,凌风伸手推了谢副官的肩膀,谢副官依然不让步。
凌悌把拐杖从二楼上扔了下来,大喊道:“让他走。”
伴随着一声巨响,拐杖被摔成了两半,只留下了凌风决绝的背影。是一个永不回头的背影,清风拂过一阵萧瑟,不似炎炎的夏季,反而是冬天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