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和杨窕正走在马路之上,在月色的微醺之下,两人只是漫步着,好似漫无目的,在街灯的微黄灯光下剪着他们两人的剪影,勾勒着长长的影子的轮廓,轮廓是黑色的光影,却好似夕阳下的那一股霓虹,在道路上交汇,聚集,而又蔓延,蔓延后又走散,走散后又交汇,交汇后又聚集,如此循环,生生不息,固执的交融,好似没有尽头,街上的灯火阑珊也没了颜色,杨窕说到:“为什么杨教官会来?”
“为什么你不叫他,父亲?”
“我觉得他会更喜欢我叫他教官,他总是说这是命令。”
“当然不是,他深爱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不,他害死了我母亲。”
“他也深爱着你的母亲,只是为了国家他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
“我知道他总说是为了大义,我敬仰他的气节,在这方面,他总是我的精神导师,可我无法原谅他对我母亲所做的一切。”
“这是你加入共产党原因吗?你想报效祖国,却不想在你父亲的麾下。”
“不,作为个人来讲我的确对他有种钦佩却又愤恨的感情,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但更重要的是,我在东京留学时被马克思主义哲学深深的吸引,我知道只有它才能引领祖国的未来。”
唐璜笑着,说到:“想不到你这么个小姑娘对未来的形式看得这么透彻。”
“那你呢?”
“我也是先加入了军统,可看得看到军统上层的腐败与苛政后,于是毅然投身到了我党的怀抱。”
“可我不明白,要抓住内鬼,为什么要让我佯装爱上你?”
“你不用明白,以后你会慢慢知道的,对了,你现在还有一个任务。”
“什么?”
“试着策反凌风,凌风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如果能策反他,这对我党会有巨大的好处。”
“你想让他也成为你我一样的双面间谍。”
“是的,但你不可太过冒进,要慢慢渗透。”
“好,我懂。”
这边凌风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干净的白色羊毛衬衣,走出浴室,便透过书房还微微开启的门缝,看着谢副官正站在里面。
谢副官用余光看见了凌风,他走到了门口,推开了房门说到:“少爷,你在看什么?”
“我哪里有看了,我只是随便走走。”
“你早点休息了吧。也不早了。”说完后,谢副官关上了房门。
凌悌正坐在书桌前,手里举着一杯茶,说到:“怎么样,跟男野科长说得怎么样了?”
谢副官站在桌前,说到:“我已经把铁杨完全抛了出去,以他男野的性格一定会让他的内应去跟踪铁杨的,我们就等着这个内鬼自投罗网。”
凌悌喝了一口茶,说到:“嗯,干得漂亮。”
“不过,今天男野听到您释放了所有游行的学生,可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凌悌放下了茶杯,说到:“我料想到了,可我想着你在他那里肯定能化解他的怀疑,不然我怎么敢放,通过你的话语,反而能让他消逝对我的疑心。”
“嗯,男野听了我的话,准备让夫人代表他来探望少爷。”
“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对了,你明天帮我约见一下76号的柳处长。我们要让他们狗咬狗。”
“是。”
窗外飘着细雨,在一片灰蒙蒙的天空下,新的一天到来了,那微雨斑驳了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着中华的呐喊声,好似是最用力的声响,大过了雨水的淋漓,大过了风的呼啸,跟着红尘漂泊一生,不过是谁在等?橡树的绿叶也好似在发出新芽,缠绕,缠绕,好似也要缠绕着那一个内鬼,再把他吞噬在黑洞之中。
凌风已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雨,思绪也跟着雨水飘了出去,他想到了无边无际的大海,他想到了自己是孑然独立的航海者,而亦然则是大海,汹涌而来,呼啸而去,自己和她融为一体,好似没有尽头,没有边际,好似自己逃离了这纷扰的世事,突然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是唐璜的声音,他站在讲台上说到:“凌风,想什么呢?”
凌风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一支笔佯装在记笔记的样子,可他并没有听课,而是在纸上画下了亦然的模样。
而这边,谢副官正拿着望远镜,站在良友银行的高楼对面,在望远镜的瞄准器中静默的注视着一切,一切都玩弄在他的股掌之中,一切是那样的从容与淡定,在嘈杂的街道上,他看到了铁杨的身影,径直走进了良友银行,而他的身后跟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唐意杰,他戴着黑色的墨镜,戴着黑色的帽子,身着笔挺的西装,企图掩饰他的身份,可谢副官站在至高处,在望远镜的投射下,他的猥琐行径一览无余,他明白了原来这个内鬼就是唐意杰,原来他除了走私军火之外,还是男野的内线,监视着凌悌工厂的动向。
在凌悌的办公室里,也正站着76号的柳亮处长,身穿黑色军装,胸口佩戴着军彰,可这熠熠生辉的勋章,似乎不是在夸耀着他的功绩,而是在揭示他的残暴与杀戮。他皱出满脸的笑容,极尽谄媚之象。
凌悌:“柳处长,我听我儿子提起您,他可是说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凌长官,哪里的话,我这点微末之才,幸得公子赏识。”
凌悌用手扶了扶眼镜,说到:“我听说柳处长是军统策反过来的。”
柳亮拍着自己的胸膛,郑重的说到:“是的,不过凌长官不要怀疑我对帝国的忠诚,我已经把一起都献给了帝国。”
凌悌放下了手,说到:“柳处长,哪里的话,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投靠帝国。”
“当初我的长官是血狼,可他太不进人情,我不过是多睡了几个女人,他竟然开始怀疑我,我想既然跟着军统没有前途可言,不如投身帝国。”
“这么说,你认识血狼。”
“可不是吗,这也是为什么他现在退身上海的原因。”
凌悌边点头,边说到:“哦,柳处长可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竟然能挟制住血狼。”
“凌长官,见笑了,还望您多多提携呢。”
“这么说吧,我对我们顾问局的王副主任一直不太满意,想换掉他,不知道柳处长有没有意向到我们顾问局发展。”
柳亮一听,眼睛一亮,要知道这可算升官了,笑着说到:“如果凌长官能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为您尽忠。”
凌悌也略显顾虑的说到:“可我冒然换掉他,一定要找出一个特定的理由,他可是男野科长的心腹,不好动啊。”
柳亮蹙眉,好似计上心头一样,说到:“凌长官,您放心,这就交给我了。”
凌悌微微身体前倾,好似很好奇的样子,问到:“你有什么办法?”
柳亮咧嘴,尽显阴险之象,说到:“给他扣上一个军统内奸的身份,还怕男野科长不要了他的命。”
凌悌正视柳亮的眼睛,笑着说到:“柳处长,不会一直是这样排除异己的吧。”
柳亮不停眨着眼睛,好似被凌悌说中一样,却说到:“凌长官,您看您哪里的话。”
两人四目相对,相似而笑,好似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谁也不会拆穿谁,谁也不会揭露谁,谁也不会怀疑谁,一切只是为了更多的钱财,为了更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