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从牛津讲坛到三一学院:在牛津与剑桥听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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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多元时代,彰显知识的魅力(3)

现在我打算对这个问题作扼要的介绍,并且把人类和兽类亲缘上的性质、程度等结论方面的主要事实,用最通俗的、即使是没有解剖学专门知识的人也能明白的话来说明,然后提出一个直接的结论。根据那些事实,我断定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最后我将讨论那个结论同人类起源的假说的关系。没有理由怀疑,人类起源的一种情况是从类人猿逐步变化而来,另一种情况是和猿类由同一个祖先分支而来。目前只有一种关于自然作用的学说具有使人满意的证据,可以得到支持,换句话说,只有一种关于一般动物的物种起源假说是有科学根据的。这就是达尔文先生所提出的假说。

我相信达尔文先生已经满意地证明了他所称的“选择”或“选择变异”,在自然界确实存在,而且起着作用。同时,他还用充分的证据证明了这种选择作用足以产生构造上新的“种”,甚至一些新的“属”。如果动物界的差别仅仅限于构造方面,那么我就应毫不迟疑地认为,达尔文先生已经证实了存在着一种真实的自然界的原因,足以用来说明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种的起源。我接受达尔文先生的假说,因为已经有证据表明可以用选择繁育的方法来产生生物种。正如一个物理学方面的哲学家因为已有证据表明假说中的以太的存在,可以接受光的波动学说,或者如一个化学家由于有证据表明原子存在而接受原子学说,正是由于同样的理由,我接受了达尔文的学说。因为它有大量的显而易见的可靠性:它是目前消除和清理所观察的事实中混乱情况的唯一办法;它是从发明分类学的自然系统和开始胚胎学的系统研究以来,给博物学家们提供的最强有力的研究工具。

但是,即使先不考虑达尔文先生的观点,整个自然界现象的类似就提供了一个完善而有说服力的证据,可以驳倒那样一种论点,即认为宇宙间的一切现象的产生仅仅是由于一种称为第二原因的介入所造成的。关于人和其他生物之间的密切关系,由生物产生的力量和其他力量之间的密切关系,没有理由使我怀疑,从不成形的到成形的,从无机的到有机的,从盲目的力量到有意识的智慧和意志,所有这一切都是自然界的伟大进程中的相互联系的东西。

科学在确定和阐明真理之后便完成了它的使命。如果此书专供科学工作者阅读,那我就应结束,因为我的同行们所尊重的只是证据,确信他们的最高责任就是服从证据,即使是与他们的意愿相违背。但是我希望它能传播到广大有知识的人群中去。当我把一直在进行的那种最小心谨慎的研究所得出的结论尽量予以公布时,如果大多数读者对我的结论表示反对,而我却不去理睬,那便是不应有的怯懦了。

我将听到来自各方的声音——“我们是男人和女人,而不是猿类中仅仅高明一些的种类,只是比你的那些粗野的黑猩猩和大猩猩腿要长一些,脚更结实一些,以及脑子大一些。不管它们看来是如何同我们近似,但是知识的力量、善与恶的意识、人类感情中的怜悯之心,都使我们超越于一切兽类的伙伴之上。”

对此我只能回答说,这种叫喊,如果是适当的话,那么就可以说是有道理的,我会完全同情。但是我并不是根据大脚趾如何而去确定人类的尊严,也不是因为猿脑也有小海马,所以去讽刺我们失去了尊严。相反,我尽力去排除这种虚荣心。我一直致力于证明人和动物界之间没人比猿猴本身之间还要宽的绝对的构造上的分界线。我更可以就我的信念来说明,企图从心理上来区别人和兽,也同样是徒劳的,甚至情感、智慧等最高级的能力在低等动物中已开始萌芽。同时没人比我更深信文明人和兽类之间有着巨大的鸿沟。而且我更深信,不论人是否由兽类进化而来,但肯定人不属于兽类。没有一个人会轻视这个世界上唯一有理智的居民的现在的尊严和放弃对他未来的希望。

的确曾听到有些装作是这些问题的权威的人们告诉我,这两种不同的意见是不能协调的,人兽同源的信念中包含着人类的兽化和堕落。但果真是如此吗?难道一个聪明的孩子会被一些明显的论点造成思想混乱,肤浅的辩论家们能把这种结论强加于我们吗?诗人、哲学家或艺术家(他们的天才是他们时代的光荣)由于确实的历史可能性(就不说必然性),便会从高位上退落下来,说他是某些裸体的无人性的野人的后裔,他的知识仅足以使他比狐狸稍微狡猾些,比老虎更险恶一些,这些说法难道是真实的吗?难道说因为他从前曾是一个卵,用一般的方法不能与一只狗的卵相区别,所以他就得跳起来狂吠,并用四只脚趴在地上?难道说博爱主义者或圣人,因为对人类天性的最简单的研究从根本上揭示出人具有四足兽的利己之心和凶残的欲念,因而就不再致力于过一种高尚的生活了吗?难道说因为母鸡表示出母性爱,所以人的母性爱也是微不足道的,或者因为狗有忠诚性,所以人的忠诚性也就毫无价值了?

广大群众的常识就能毫不迟疑地回答这些问题。健全的人类发现自己迫切需要从现实的罪恶和堕落中解脱出来。把思考上的污浊让给讽刺家和“过分的公正者”吧,这些人憎恨一切事物,对于现实世界的高尚品德盲目无知,对人类所占据的崇高地位没有能力去领会。

不但如此,而且善于思考的人一旦从传统偏见的令人眩目的影响中解脱出来,将会在人类的低等祖先中找到人类伟大能力的最好证据;并且从人类过去的漫长进化过程中,将会找到人类对达到更崇高的未来的信心的合理根据。

人们应该记住,在把文明人与动物界相比时,好似一个阿尔卑斯山上的旅行家,看到那高耸云霄的山岳,不知道那暗黑色岩石和蔷薇色山峰到何处是尽头,天空的云层从何处发生。地质学家告诉他说:这些巍峨的山岳,归根到底只是原始海洋底部的固结的黏土,或是从地下大熔炉中喷出的冷却了的熔渣,与那暗黑色的黏土原是同一物质,但是由于地壳内部的力量而上升到了那壮丽和显得高不可攀的位置。诚然,这位惊异的旅行家,如果在最初拒绝信任地质学家的这番话,那是可以谅解的。

但是地质学家是正确的。适当地思考他的指导,不会减少我们的尊严和我们的好奇心,反而可以在未受教育者的单纯审美直观之外,增添各种崇高的知识力量。

在激情和偏见消失以后,关于生物界里的伟大的阿尔卑斯山和安第斯山脉——人,我们从博物学家的指导中可以得到同样的结果。我们并不因为人在物质上和构造上与兽类相同而降低了人类高贵的身份。因为,只有人具有能创造可理解的和合理的语言的天才,就凭这种语言,人在他生存的时期逐步积累经验和组织经验,而这些经验在其他动物中当个体生命结束时就完全消失了。因此,人类现在好像是站在大山顶上一样,远远地高出于他的卑贱伙伴的水平,从他的粗野本性中改变过来,从真理的无限源泉里处处放射出光芒。

【人物剪影】

托马斯·亨利·赫胥黎,英国生物学家,1825年出生在英国一个教师家庭。幼时家境贫寒,早年失学,但他刻苦勤奋,在15岁那年做了医生学徒。不久之后,他又努力拿到奖学金进入医学院学习。21岁获得了伦敦大学的医学学位,毕业后作为一名随船的外科医生到达澳大利亚,这使他大开眼界,增强了对博物学的热爱。1859年,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出版,进化论在英国引起了轩然大波。由于宗教势力在“人性研究”上的垄断,进化论刚出生,便面临着被扼杀的危险。赫胥黎读完《物种起源》后,坚信这个论点必将在科学领域、甚至社会思想上引发一场革命。为了维护科学的尊严,他将自己比作“达尔文的斗犬”,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与腐朽势力的论战中。

赫胥黎对中华民族近代的觉醒产生过很大的影响,严复翻译了他的作品,名曰《天演论》,号召国民救亡图存,与天争胜,在我国的启蒙思想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读·品·悟】

1860年在牛津召开的英国科学促进会标志着进化论的第一次大论战。面对威尔伯福斯等的恶毒攻击和荒谬论点,赫胥黎给予了坚决的回击。赫胥黎为何敢于做这篇具有杀伤力的演讲呢?就在于他能够很清楚认识自己,认识到自己在这场辩论中的重要性,他的演讲和研究可能驱动人们进行科学探索。

赫胥黎这种认清自己,看重自己的态度很值得我们学习。认清自己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要认清自己在生活中的重要性。当你对自己说出“我很重要”这句话的时候,你的心灵一下子就会获得充盈。

每一个“我”都是由无数星辰日月、草木山川的精华汇聚而成的。只要计算一下我们一生吃进去多少谷物,饮下了多少清水,才凝聚成这么一具美轮美奂的躯体,我们一定会为那数字的庞大而惊讶。世界付出了这么多才塑造了这么一个“我”,所以你不能忽视自己的重要性。

细心地观察生活,你就会认清楚自己,认识到你的重要。因为你所做的事,别人不一定做得来;而且,你之所以为你,必定是有一些相当特殊的地方——这就是你自己的一种特质,而这些特质又是别人无法模仿的。既然别人无法完全模仿你,也不一定做得来你能做得了的事,试想,他们怎么可能给你更好的意见?他们又怎能取代你的位置,来替你做些什么呢?所以,这时你不相信自己,又有谁可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