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布衫子!我想起了这个东北地区乡间的专用名词。
意思就是红白喜事张罗大事小情、吃喝拉撒的大总管。
说大布衫子,准星想表达的是战队到达的那个傍晚,遍地都是行李、物品,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公用的个人的,这种场景,谁见了就是一个神仙愁。
仲新提前做了周密安排,工作量无形中也增加了数倍。
比如,地产的大酱、黄豆、大米、杂粮,各种塑封的山货,
竟然还有一些剧毒的混成药品;光他赶赴千里之外的海边某处弄来的神奇蚊帐,拆卸一次,零部件就得摆的满地……
仲新和我们一样,都没学过什么统计之类的东东,但在管理这种事情上还是有些笨办法的:十几万件物品中,一旦发生小件丢失,要想找到,没有几个小时不行。
办法出来了:队领导和指挥中心、各分队箱包和物品上打标签,颜色氛围红黄蓝绿,再分别打上衣、药、工具、执勤、通信等字,查询起来自然方便的多。
这种乱糟糟的环境里,预料不到的问题来了:胡悦没有尊重当地风俗,玩弄或者说涉嫌虐待了野生动物,“狠狠地不知爱护地抛在空中”,被人家举报了!
一听这种说法,我站在那里差点笑喷了,
程大具体负责这事,当时一听说是外国人投诉,放下手里的活,专门来处理此事。
一不小心成了“被告”的胡悦,此刻正站在营房过道旁边的女兵宿舍门口,一副受了委屈,不知所措的样子,表情不安地等待处理结果呢。
入营第一件事,还是涉外的,仲新也来了。
他看了看我,目光直视过来,警告我别多事。
那意思涉及野生动物是大事,你别瞎说话啊。
我朝着他努了努嘴,他随着我目光向着外面铁丝网看去:两个大脑袋,瘦骨嶙峋的当地小家伙,穿着短裤,赤裸上身,正在举着两个可爱的小猴子兜售呢。
他们水晶晶的大眼睛里释放着渴望的光芒,一只手搂着猴子,另一只手使劲地挥动着手指:数字5!
刚才,我走过去问过他们:“小朋友,你不喜欢小猴子吗!”
“喜欢,可我更需要食物!”
吃的,好吃的,超好吃的,以前,我每天都在听,听得我好像整天活在菜谱中似得。
可,从这时起,我一听到“食物”,体内胃酸就增多,心里就难受。
仲新看了这两个可怜的小难民,足有一两分钟,再回头时,心情无比沉重。
就在刚才,为了让队员第一次餐吃的好点,他带着整整一个小队兵力,冒险去了当地几个市场采购。
华夏指挥官几经周折买来的竟然只有几串橡胶,其他物品:没有!
同样是在几个孩子手里买的。从那一刻起,仲新对我说:“文韬,这里孩子的眼睛像有魔法似得,我不敢长时间看,看了就忘不了。”
各分队负责人都到齐了,程大憋着的火,随着他挺直的腰杆前倾,和右手写粉笔字似的挥动,开始爆发了:
“赤道国有赤道国的国情,别看人家内战打了十多年,可很多民主思维还是保存着的,
比如,任何人可以随地小便,但是绝对不能在室外赤背;你自己照相可以,要是对着人家照,或拉着人家合影,那都是极其不尊重的行为,要受到口诛笔伐的……”
什么情况?投诉又是怎么回事呢?
现在还是不点名的批评,可言外之意很清楚了:和胡悦有关。
她已经委屈的眼圈发红了,抽了抽鼻子,扭了几次头,又坚强地回来,面对。
“今天,刚才啊……”程大有些激动,这个可以理解,毕竟他是主管外事、业务的领导吗,又是个硬脾气的人。
“有人向中转营主管阿曼斯少校投诉了,说有些人玩弄动物,粗鲁地虐待,而且还是女生。”
程大看着远处肩扛手提咯吱窝夹着小件物品的队员,明显说的不是他们。
胡悦的目光,正在委屈地游动求援,脚下的地面和房顶,然后是自己打在身前叠放的双手。
“程队长,这里尊重民主,但是凡事也得讲究点素质吧,如果问题确实严重,他们直接起诉好了;
就是有人发现了,假设是本着友好、包容的心态,怎么也得先来提醒一下吗,怎么能一开始就打黑枪,抹黑我们。”
我看着胡悦在那里委屈难受,开始为她担心起来。
知道如果再继续下去,没准她会大声咆哮的,我挠着头小心翼翼地说了自己的观点。
很多领导都是讨厌下属当面顶撞的,幸亏当时远处露天餐厅那里又出了什么问题,大概是我们的队员和友军商量怎么共同使用餐桌,还是电炉子出了问题,我没有去探究,倒是给仲新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刚到这里,事是多了点,完事开头难嘛!我去看看,你们处理吧,没啥大事,有事就接着,咱也不是来休闲度假的。”仲新听我说完,什么态度也没有,便赶过去,查看那里的究竟。
现在事情千头万绪,多如牛毛,比如我们第一顿饭还没吃上呢,外面七八个当地司机,待着不走,软磨硬泡地等着要吃的呢。
“这事得慎重,我不想这么快,就有什么不良记录。”程大压力也不小,毕竟自己分管这块呢。
“程队,这样吧,我们几个中层的研究研究,力争给您一个满意答复,我们啊,肯定好好研究,注重有理有据,谦让、友好。”
我也不想抬头看程大愤怒的目光,可胡悦的忍受估计也快到临界点了,
如果这时候她爆发了,不咆哮如雷还好,就算是委屈哭上半天,那也是麻烦事,所以,我主动向他表态。
事情僵在这里了,几个分队领导也是神色各异,谁也不想在外事这种事上草率表态。
算我帮了程大吧?
算吧,我想他也明白,如果这么下去,女孩撒起野来,谁也没辙。
程大往宿舍走去,我冲着胡悦努了努嘴,让她回去。
“青皮,你寻思个鸟蛋呢,过来,帮忙!”我叫了声武强,操着不容质疑的声音,叫他快点过来。
“去找阿曼斯少校?代表胡悦,或者说队里,去道歉?行,我跟你去。”青皮疑惑地问我。
“嗯,老子有可能再度出山,写份高水平的国际检查文,那种忏悔文字,我怕他们不好翻译!”说完,在前面大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