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菊日后苦练武功,与那诡秘姑娘一起,在武林中成为一双奇姐妹,人称“甘氏双璧”,性格行为,与“甘氏三煞”迥然不同。正因为甘氏有了这一双玉璧,才免遭灭门之祸。此是后话,以后再提。
再说,通天猴整整折腾了一天,几乎将沉崖落魂山庄的地皮都翻转过来,仍然找不到董子宁的下落。这时通天猴才慌起来,暗思:这小子能跑得去哪里,难道他能飞天不成?一双深目凝现着庄后那峭壁处处的峻岭,心里一动:难道这小子会跑去那绝密的岩洞里?当他将这一怀疑向甘骥一说,甘骥摇摇头:“这不可能,这小贼怎么会知道那地方?”
“大爷,这小子既然是武林中派来的细作,很可能知道那岩洞,正因为他武功全废,派他来,使我们不起疑心。”
“武林人士怎么知道有这个地方?”
“大爷,事情很难使人预料,二爷、三爷经常在外面走动行事,再加上小姐也是在江湖上神出鬼没,难免会一时不慎,露了出去。外人垂涎甘家绝世武功,想探清其中奥秘,以便破解应招,也有可能。若然在岩洞里找到了这小子,那他来这里的目的用意,不用审问也明白了。”
“好,你马上带人上山搜查,我到岩洞里看看去。”
通天猴立刻命人点上火把,连夜上山寻找。甘骥亲自来到绝密的岩洞前面。在众人点火把上山时,董子宁在岩洞内已听到人声和脚步声了,吓得他手脚都软了,暗想:我一死不要紧,可就害了小菊姑娘啦。他一想起甘骥的万蛇啮心指,更是心有余悸。当他听到脚步声快到岩洞口时,立刻跳起来,抱起锦被,带上干粮,提着那一罐水,他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也幸而他休养了一整天,行动已没有昨日那么艰难了。他向岩洞最里面的一处跑去,希望找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他跌跌撞撞摸了一段路,已到尽头了,三面皆是峰岩累累的石壁,没一处可以藏身。这时,甘骥打开了石门,提着火把走进来。董子宁吓得魂飞魄散,在射进来的火光中一望,只见峻岩上的石壁处,有一个仅可容身的小小浅洞,便顾不得其它了,提被钻了进去。整个儿缩成一团,希望甘骥一时大意,发现不了自己,只听见甘骥惊讶的声音说:“咦!?这地上怎么有血迹的?谁来过这里了?”又听见通天猴在岩洞外惊喜地说:“大爷,既然有血,一定是那小子伤处流下来的,大爷,你仔细在岩洞里找找,他跑不了哪里的。”
董子宁见甘骥一步步朝自己的藏身处走来,暗想:这一下我完了,想不到我董子宁,却死在这里。只有将自己身体紧靠浅洞的石壁,连气也不敢透。正当他将身体向后紧靠时,身后一块岩石竟意外地给他挤开,露出一个小小的洞口。想不到这绝密的岩洞内,竟然洞中有洞。董子宁见有逃生的希望,不管三七二十一,提着锦被爬了进去,这洞中之洞非常狭小,仅能容一个人蛇行爬动。但他爬到的响声叫甘骥听到了,厉喝一声:“谁!?给我出来!”说时,一掌拍出。甘骥这时异常愤恨董子宁,别说他是细作,就算不是,却竟然敢跑进这甘家禁地,也不能容他活下去。所以甘骥这一掌拍出,劲为特强。乌老大的霹雳掌与他相比,那真是小 巫见大巫。至于峨嵋派的朱砂掌,更是望尘莫及。峨嵋净清道长的掌力,只能将一块岩石击得四分五裂;而甘骥的掌力,其劲道之强,威力之猛,何止十倍?何况甘骥这时已下狠心要将董子宁击得全身粉碎才解恨,发掌更不容情。只听到轰然一声,岩洞石壁上的钟乳吊石,有的给击得粉碎,有的成块震落下来。幸好甘骥的掌力不是朝董子宁正面发来,虽然这样,董子宁也给这股掌劲刮起的风力,连人带被,向洞内深处推进了一丈多远,撞在一块钟乳石上,痛得他晕了过去。刚好岩顶一块成几百公斤重的岩石震落下来,遮挡了这洞中之洞的洞口。
甘骥给震落的巨石、溅起的碎石、尘土逼得后退几步,手中的火把也给扑灭了。正想重新点燃,只见有人提了一支火把进来。甘骥奇怪,心想:没我准许,谁敢大胆闯进来?只见火光下是两位少女,一个是自己在外面神出鬼没的亲妹甘伶,也是董子宁所遇到的那位性格与众不同的诡秘姑娘、她刚好在这时回来了;一个是母亲新认的女儿小菊。甘骥惊喜:“伶妹,你回来了?”
甘伶不答,问:“大哥,那位先生呢?”
“恐怕给我击毙了。”
小菊大惊:“大哥,你真的将他击毙了?”
甘伶一瞪眼:“你怎么这样鲁莽?那母亲的腿怎么办?”她也不等甘骥回答,与小菊提了火把,进洞查看,只见岩洞窄窄的深处,乱石纷纷,横躺一地。她们细心—一找寻,看看有没有董子宁血肉模糊的尸体。找了半晌,哪里有董子宁的尸体?在一块震落的岩石下,却发现压死了一只大老鼠。至于那洞中之洞口,别说给那块几百斤的大石遮挡着,就是没遮挡,她们也不知道这洞中有洞。不但她们不知道,就是连甘骥的父亲、祖父,也不知道这岩洞里还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洞口。不知甘家哪一代祖先,原先知道有这么一个洞口的,也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将它封闭起来,临终前一时来不及留下遗嘱就逝去。所以这个洞中之洞,甘家一百多年来,再也无人知道。而这个封闭了一百多年的洞口,由于董子宁要逃命,无意中竟给撞开了。
甘伶奇异地问:“大哥,你说击毙了他,怎么不见尸体?你将他弄到哪里去了。”
甘骥愕然:“没他的尸体?”
小菊说:“大哥,你击毙的是只老鼠。”
甘骥怔了半晌问:“老鼠!?嗨!我听到响动,以为是他,随手就发出掌力,想不到是这只老鼠作怪,那快找找,这小子恐怕还躲在这岩洞的一处角落里。”
甘伶说:“找到了他,你不能将他打死了,母亲说要活的。”
“我知道了。”
他们兄妹三人,分头在岩洞里各处寻找,弄了半晌,也不见董子宁。甘伶以疑惑的目光望着小菊。小菊暗思:这糊涂蛋跑去了哪里?难道他不等伤好,就急于逃命么?怪不得连水罐、棉被也不见了!这个糊涂蛋,真拿他没办法。也幸好他这一走,免死于甘骥的掌下。
这时,通天猴在外面叫道:“大爷,这里也发现了那小子的血迹,看来他朝悬崖处跑去了。”他和甘骥哪里知道,岩洞里的血和外面地上的血,都是从阿福尸体流下来的。
甘骥一听,立刻奔了出去。甘伶问小菊:“姐姐(因为小菊比甘伶大两岁,故称姐姐),你说将这糊涂蛋藏在这里,怎的不见?”
“看来这个糊涂蛋,怕连累了我,不顾自己的鞭伤,昨夜里便离洞朝北方跑了。”
甘伶一怔:“朝北方?那尽是深涧、悬崖、峭壁,不异去找死吗?姐姐,你在这里,我往北方山野看看。”甘伶说完,人早已奔出了岩洞,消失在茫茫黑夜的群山中。
小菊奔出岩洞时,便听到通天猴的声音说:“大爷,血迹到此处,再没有了,看来这小子多半是跌下悬崖了。”
小菊听了暗暗发笑,那里正是自已将阿福尸体丢下悬崖的地方哪。但转而一想,别不是这糊涂蛋也跑到那里,从悬崖上失足摔下去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甘骥在悬崖上凝视下面,只见夜雾朦朦,看不见底。这时,任他武功再好,也不敢从这里贸然下去。便说:“老侯,你带人转到下面看看有没有他的尸体。”
小菊说:“我也跟侯总去看看。”
甘骥说:“你去更好了,咦!伶妹呢?”
“她往北方山野去追寻了。”
甘骥点点头:“伶妹心思是比我细得多。”
小菊和通天猴来到崖下乱石中,一眼便瞧见一堆不成人形的尸体。衣服虽然破碎,仍看得出是董子宁那一身打扮。小菊在火光下再放眼细看,再没第二个尸体了,一颗心放了下来,心想:看来这个糊涂蛋真的朝北方逃去了。她见通天猴那利如冷电的目光在打量不成人形的尸体,似乎看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暗想:要是让他看出来,可就事端多了。眼睛一转,说:“侯总,幸而找到了这先生的尸体,不然,老夫人可要你这颗白头了。”
通天猴不由一怔,暗想:这尸体在不是那小子的,万一找不出来,我这条老命不就完了?看来这尸体有八成是那小子无疑。便说:“大小姐,你看这尸体怎么处置?要不要送去给老夫人看?”
“这尸体多难看,别叫老夫人见了恶心。算了,先让它在这里,回去看看大爷和老夫人的意下如何。”
“大小姐说的是。”
他们回庄向甘骥、老夫人禀告时,老夫人问:“你们看清楚了?是那先生吗?”
通天猴说:“老奴不敢说谎,尸体碎烂不能认,但那身衣服,确是先生的。”
“奇怪,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甘骥说:“母亲,显然这小贼不知受了何人所派,来这里窥视我家的武学奥秘,以便破解我们。”
老夫人一声冷笑:“那简直是痴心妄想,没我家的心传口授,就算让他窥探了,又有何用?还不是学到一些招式而已。今后你们给我小心点,别再让任何人闯了进来。”
甘骥等人连声称是。老夫人看了通天猴一眼:“念那先生曾医过老身这腿之情,你将他就地埋葬,别叫他暴尸荒野。”
“是。”
老夫人又环视众人,问:“伶女呢?她又去了哪里?”
小菊说:“妹妹往北面追寻那先生了。”
老夫人一笑:“伶女果然心细如发,但此举多余了,别说这先生武功全废。就是他有武功在身,也不能翻越过那深涧峻谷,除非他具有一等一的上乘武功。不过,她去看看也好,以防万一。”
第二天下午,甘伶回来了,小菊首先迎上去轻轻问:“找到了那糊涂蛋么?”
甘伶摇摇头:“没有,这糊涂蛋不知死去哪里了?”
“小姐(小菊仍改不了对甘伶的称呼),既不见人,也不见尸,你放心,说明他仍然活着,只是不知他躲在哪里罢了。”
“我耽心那糊涂蛋不慎失足,跌落在某处深涧里,死在水底,就辜负了凤女侠之托了。”
小菊沉思了一会,慢慢地说:“万一他真的死了,小姐已对凤女侠尽了自己的一片心,亦无愧于朋友了。我想那糊涂蛋人品极高,心地又好,极有仁义,说不定他有些糊涂福哩!”
甘伶一听,不由好笑起来:“看你说,什么叫糊涂福了?”
小菊也好笑说:“糊涂福嘛?就是稀里糊涂的福气,来了也莫名其妙。”
甘伶说:“算了,这个糊涂蛋,真的死了也叫人省心。”
再说,董子宁从昏迷中醒过来,也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侧耳倾听,听不见半点动静,心想:他们找不到自己,想来必定走了;我何不趁这时爬出去?他转身爬到洞口,一摸,糟糕,一块大石堵死了洞口,这块几百斤的大岩石,别说他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他武功没废,也无法推得动。他出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去推,岩石却纹丝不动,象生了根似的。董子宁不禁心慌起来:我出不去,不就闷死在这个洞里了?早知这样,不如给甘骥一掌拍死,也死个痛快。
既然出不了洞口,倒不如爬进洞里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洞口可以逃生。董子宁又转过身子。慢慢摸黑朝小洞深处爬去,那床锦被也不带了,水罐早已破碎,身上只带着干粮和一把火镰,他本想打着火镰,一想没有引火之物,就算有引火之物,也没有火把、木柴可点燃的,只好摸黑爬着。他感到自己好象往下爬,爬了好一段崎岖不平的地段,渐渐岩洞宽阔起来,可以站直身子了。岩洞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董子宁象瞎子似的,依着石壁,一步步往前摸索,也不知走了多久,转了多少弯,忽然感到自己能模糊地看见了岩洞里的景物。发现自己到了一处高大宽阔的地方,这地方十足酷似一个客厅,处处皆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岩石和钟乳石,前面不远处.更有一泓清池。董子宁看了大喜,是光亮,那说明有出路了。他自从进小洞后,几乎滴水没进,他也顾不了这岩洞中的池水有没有毒,走过去俯身而饮,感到池水异常的清甜,凉透心肺。他又掏出干粮咬起来,沿着光亮处走去。不久,发现这光线是由两丈多高的圆洞**进来。这圆洞口虽高达两丈,却有石级可上,董子宁一口气登上了圆洞口,给一股强烈的光线照得几乎睁不开眼睛。一看,这里又是一处大洞,地面比下面的大洞干爽得多了,三丈多远处,便是岩洞口,可以看到外面的青山绿树。董子宁呼出一口大气,果然这里有出路,早知这样,我就不必费力去推那块大石头了。
洞口外是什么地方呢?董子宁奔出洞口一看,外面是处狭长的山谷,两旁尽是一色拔地直插青天的陡削岩壁,窄窄的只透一线蓝天。悬崖似乌云般地下垂,似乎随时会跌落下来,叫人心惊胆颤,往下一看,谷底杂树丛生,怪石起伏。董子宁逃生心切,不管谷底有没有毒物长蛇,从岩洞口小心翼翼沿着藤蔓滑下谷底。谷底地软如棉被,积满了一层厚厚的腐草败叶。这里几乎没有人来过,荆棘丛生,野草乱长,杂树之间,根节盘错,各种怪石,形状怪异,有的如巨蟒盘旋,有的似飞马腾空,有的象怪兽蹲伏,有的如雄鹰展翅。